红色的烛光映着大红的衣袍,他那美得不真实的脸,也仿佛染上了些许人间的气息。两个人装模作样地喝了合卺酒,坐在床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窗外传来悉悉索索的笑声,大约猫着不少人,名正言顺地偷听,这叫听墙根。
“如花,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吗?”
“好啊~”也是一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主。
身子一轻,他已经抱着我飞出了窗棂。轻功耶!传说中的轻功!从来不知道他也会武功。他轻点几下就跨出丈余,直奔马厩,双人一马,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跃出了相府。帅啊~
风声奕奕,转眼便来到万花山下,他抱着我上山,如履平地。也不知道走的是什么道,眼前居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山洞。山洞很浅,地上铺着干净的稻草,应该常常有人来住。他小心翼翼地放下我。利索地生起火堆,脱下自己身上的红袍铺着稻草地。他轻轻地抱起我,放倒在红袍上,慢慢伏下身来,像孩子一样趴在我胸口。
这样,是不是就任我享用了?我邪恶地想,试探地偷偷送上我的唇舌,像个小动物一样轻轻地舔了舔,他身子一僵。我费力地撑起来,攀着着他温热的身子,学着言情小说里教导的那样,舔了舔他的喉结,慢慢地,慢慢地,努力地往下舔,拉开了他的衣襟。他的身子微微地颤抖起来,我心中暗喜,小说诚不欺我,越发专注地探索起来,唇舌寻找着他的蓓蕾,按照书上的说法,打着圈轻轻地舔了舔,却不料头上传来呵呵的笑声……“好痒~”
居然笑场了。
“我来好吗?”声音里还带着笑的颤音,加上那跃跃欲试的语气,陡然为他的声音平添了许多平时没有的温度。满怀期待地,他又理了理我身后的红袍,免得我睡在稻草上。我心中微微一动,乖乖地躺在他的衣裙上,好奇地瞅着他。他跪坐在我身旁,专心地解起我衣衫上繁复纠结的绳带,双手微微地颤抖,仿佛在进行什么神秘的仪式。解到贴身的衣服时,我的脖子上露出了他送的那个戒指。他目光一滞,脸上显出难以言喻的痛苦神情,突然一把扯下那个戒指,随手一抛,扔到了稻草堆中,然后便埋下头吻上了我的脖颈。我感到一种好闻的气息环绕着我,浑身热乎乎的,沉重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夹杂着低声的呢呢喃喃:
“如花,今天你就嫁给我了,不是在相府,不是在王府,就在天地之间”
“也许我真的是胆子很小、很懦弱的一个人,就任性一回,好吗?”
“你知道吗,和你在襄北的日子,是我生命中最美的一道阳光。”
“也许只有今天晚上,你是我一个人的?”
“如花……”
微微的太息,揪得我心疼,伸手抚上那痴痴的容颜,他的目光中有多少浓浓的眷恋,就有多少深深的哀愁。我承认自己比较喜欢阳光的大男孩,可是那一刻却只想放任自己随他坠毁。
……
在明媚的晨光中醒来,发现自己睡在洞房的大床上,昨夜的一切像梦一样鲜明,仔细想想却又似乎看不真切。戒指还是老样子系在颈上,床头却坐着那个名叫“夫君”的男人,偏着头呆呆地望着我,似笑非笑,目光粼粼,仿佛月影涟漪。
“早上好”一直梦幻着这样的场景:在清澈的早晨,对床边的爱人道一声“お早う”,开始一整天元气饱满的生活。
“你醒了”涟漪却渐渐沉静下来,恢复了无波的深邃,“听说过麒麟吗,最仁慈的神兽,却是怨民的苦难所化。地狱不空、不得超生。对不起……”说什么呢?我茫然地望着他。
“对不起,是我胡说八道。起来吧,懒虫,该去给公婆奉茶了。”
总算见到了这一大家子人。封相客气拘谨地不像公公,口称“郡主”,接茶的时候都有些手抖,我有这么大的魅力吗?不禁小小狐疑了一下。传说中的相国夫人反倒面无表情,只是微微颔首。两个小叔子封舒德与封舒善,都是很有书卷气的孩子,没有行见郡主的大礼,只是抱拳作揖。舒夏嘛,那个大家最心疼的小妹妹,不安地扭来扭去,看得出很讨厌这种肃穆的场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小妹妹的眼神里,有一些不满和埋怨。其他亲戚还有很多,名字不大记得了。只有一个叔叔辈的,好像叫封渠吧,印象深刻。他是相爷大人的弟弟,据说一凡和几个小叔都是他带大的,也教过小孩子们武功。封叔叔仪表堂堂,教人很舒服的感觉,但是我清楚地记得,一凡带着我走走到他跟前时,袍子下拉着我的手突然僵硬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被这个叔叔教训得太多了?
总之,认了很多人,说了很多客套话,总算可以告辞回房过二人世界了。临走的时候,相爷公公告诉我,父亲襄北王因为紧急军情,赶回北方去了。听到这个消息,心里有一些难受,同时隐隐感到,可能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皇帝遗诏
群峰一片岑寂树梢微风敛迹林中栖鸟静默稍待你也安息——歌德《漫游者夜歌》本以为在相府可以暂且过上一段米虫的日子,不料新婚第二天都收到了回宫的圣旨。圣旨中,皇帝大人沉痛地回忆了爱女的过世,又把我狠狠地夸奖一番,捧成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宇宙无敌美少女,并且为贺新婚,封我为天敕公主,赐住锦澜宫,宣公主即刻入宫受封。同时,摇身变成驸马的封舒让同学,又顺便升了一品,却不陪我入宫受封。接过圣旨,有些了然,又有些糊涂,只好辞别一凡,跟着小太监进了宫。
锦澜宫离东宫很近,小华常常过来粘着我,这个甜甜黏黏的小豆包哦,也算是新婚召宣的唯一补偿。入宫几天,还没有等到公主受封的仪式,就传来了皇上病危的消息,宫闱振动,皇上下旨召见小华与我,等我们来到病榻之前,才发现情势之紧张早已超出了所料。几乎满朝文武都在门外守候,皇后与两位丞相守在榻前,似乎专等我俩出现。令我吃惊的是,一凡居然也在门内,低头垂目站在左相身后。皇上已经无能言语,看到我们走过来,向身边的全公公作了个手势,全公公费力地从皇帝手边拿出黄澄澄的圣旨,在皇后与二位丞相的期待中,开始大声宣读诏告:……
思华皇儿,聪颖伶俐,惟年纪幼小,北方不宁,不敢堪以大任公主如花,得诸公辅佐,即位女皇,国号天敕,望兴武帝之治十年为期,太子长成之际再议皇位归向皇后耿氏深得吾心,赐令陪葬……
皇后的脸刷地白了,起身要喊,却被身后两个小太监一扶,竟歪歪地晕了过去。
然而左右二相,神色镇静,面无异容,只怕早就知道了。一凡站在父亲身后,头垂得很低,看不清表情。又想起了他在花园里说过的话:“相爷也同意了”。原来当我被层层保护的东宫的时候,他却在为我四处奔走。
小华拉了拉我的衣裙,也拉回了我的神志。小猫猫泪汪汪得看着我,含糊不清地说:“父皇,父皇是不是快……”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正在这时,全公公传令所有人在门口等候,要我单独留下来听最后的密旨。人都退了,我按照皇帝哥哥的眼神示意,从他的枕下掏出一尺素娟。皇上的嘴唇艰难地嗫嚅,死守着一口气,仿佛还有什么事情没有交代。我只好爬上龙床,凑到他耳边,只听他用尽全力说完了最后几个字:“御书房,回龙镇”,然后一个生命便在我眼前消散了。
我抖开素娟,细密的蝇头小楷,俨然皇帝亲手所书,大大小小上百条嘱咐,墨迹深浅各不相同;……
“心悸之痛,实乃天罚。朕为帝二十年,劳心之伤,不欲皇儿重蹈覆辙。十年之后,望示以此书,令知为父苦心,远离宫室之争。”
“北方忧患,不可大意。耿氏重利,不可不防。”难怪有十年之约,是为了让耿氏对太子有所期待而保持观望吧。
“皇叔襄山所言之北方居所,乃月氏皇族避祸之地,不以叛国论之。”原来这也逃不出皇室密探的监视。这样写,是为了今后在小华面前为阿爹开脱吧。
“齐封肱骨之臣,又兼皇叔北守,能保皇妹一时之安,望敬而事之,勿信小人。”
……
当我擦干了眼泪,走出寝宫,淹没在文武官员的“万岁”呼声中时,才沉重地意识到: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书房春意
如果有一双忠诚的眼睛
和我们一起哭泣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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