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又下起了小雪。
两个无亲无故的人面对面坐着,无声地用着晚饭。
“苏大叔,你以后打算做什么?”梁映章吃完了一碗饭,不打算再吃了,留着肚子明天过年。她把碗放下,转头望着山中的雪,出神了。
“在山里敲钟。”苏秉淮挑开咸鱼的刺,道。
梁映章想起他以前说的话,笑了笑,“那你的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呢。”
“你呢?”
“我啊,我打算过年后在京城里找一间铺子,准备开店了。前店后屋,这样连住的地方都解决了。不过光我一个人还不行,怎么的也得招个伙计帮忙。”
梁映章想到了莫小九,到时候可以让他在店里跑堂,或者出去送货。正好小叫花子对京城的大街小巷熟悉的很。
苏秉淮听着她对开店的打算,一边会心微笑着,“你这是不打算继续当相府小姐了?”
梁映章抱着膝盖,左摇右晃地说道:“我本来也不是。我倒宁愿当初没进相府。若不是我阿翁的遗愿,我也不会来京城。我看苏大叔不像是当官的人,更像是一名隐士,为什么会来虹陵?”
收拾好矮几上的碗筷,苏秉淮又把茶煮上了。
“我年幼成孤,流落京城,七岁时作诗换了一个包子。此后,便被带进了裁春司栽培。后来随裁春司的主人去了骊南。骊南四季如春,从未下过一场雪。星儿从一出生便盼望着能亲眼看看雪长什么样子。故而每年,我都会在这座山里陪她们看雪。”
梁映章默了。
怎么会有人讲起这些悲痛的遭遇来,还能笑着讲出来?仿佛思念的家人就坐在他的对面,喝着他煮的茶,一同看着美丽的雪。
“这么活着不孤独吗?”她忍不住问道。
苏秉淮摇头道:“心中有牵挂,才知孤独滋味。”
梁映章听明白了,他心里没了牵挂,所以早已不知孤独为何物。
茶煮好了。
苏秉淮倒了一杯给她。
梁映章捧着手中的热茶,目光望着外面莹白的地面,说道:“我以前从没感到过孤独,那时候有阿翁护着我,让我能够无拘无束地长大。来了京城后,经历了一些事,人就变得患得患失,尝过了那个人对自己的好,就舍不得放下了。”
苏秉淮明了地笑了笑,“那个人是?”
莹白的月光铺在映白的的雪地上,梁映章的脸颊起了桃花般浅浅的檀晕,正在她害羞之际,苏秉淮突然语出惊人。
“不会是韩家那个小公子吧?”
梁映章顿时大叫:“不是韩子瑜!苏大叔怎么会想到他?”
“我看他对你倒是维护的很。”
“他的确是挺热心肠的。”
苏秉淮继续戏谑地揶揄她。
梁映章没了办法,说道:“我朋友沈鸢喜欢他,我可不会打他的主意。”说完,惆怅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沈鸢此刻在做什么?显州有没有下雪?哎呀,她开春回书院的话,就看不到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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