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队伍没过二圩港的桥,怎么向南去了呢?正常的路径应该是向西、向北,再向西、向北啊?看到前面人的动向,鼠人和小姐姐有点疑惑。
待他们走上港边的高岸——这时从圩村的路上高岸,不怎么长的一点上坡路,腿都有点怵怵的。来到桥头往南看,不远处,那些人都在港边一幢瓦房前歇着呢!
“这边来噢!”见鼠人姐弟两到,茂龙哥向他们招手喊。
原来,这里是茂龙的妹妹兰女家。茂龙哥早就打算中途在这歇脚吃晚茶。兰女见到这么多娘家人来了,非常高兴,当即炒焦米茶,摊锅塌——这是对娘家人最常见的招待。其实,这时到来的娘家人,也不是真想要吃什么好东西,而是歇歇脚,喝喝茶,解解渴,有点锅塌小菜吃吃就很高兴了。
兰女比鼠人的小姐姐大不了几岁,原先在家都认识,鼠人也熟悉。知道玉蟾、童童都不再读书在家劳动了,惊喜道:“好、好、好,乡下人种田是本行,现在城里人都下乡呢!”又鼓励,“才开头可能不适应,慢慢就好的。”“是、是、是,兰女姐说得对。”小姐姐不好意思地说,“今天挑担就有体会,挑的不多,两个人换着挑还跟不上。要锻炼,要多多锻炼才是!”
吃了晚茶盘算着里程再上路,11条港,才过去了6条,这二圩港跨过是第七条,也才走了一半多一点啊!好在时间还早,到家不用摸黑的。
下面的路程走得比较平静。挑七八十斤的,即使好劳力,这十里路下来,也乏力了。后面还有七八里,也得挑着一步一步走下来的。鼠人和小姐姐也是准备艰苦奋战了,换挑勤一些,有时像是接力赛,肩膀压得疼吗,挑起来就跑快快的,跑到一定点,放下扁担歇一会儿,再挑起来快跑,再歇,这实际上是尽可能缩短扁担在肩膀上磨压的时间。因为十几里下来,肩膀确实被磨压得红肿了。到后来,鼠人都有意识把扁担前面放长一点,用双手贴肩托举扁担,这样来减轻扁担对已然红肿的肩膀的压力,减轻疼痛感。总算,记忆中,那次肩膀没有被磨破,还是幸事。
晚上到家,可谓累得散了架;肩疼不说,腿也酸的不是味儿。买回来的皮糠一算,价格比在本地买还贵。“是不是得不偿失,是不是白吃这个苦呢?”姊妹两问。母亲很大度,说,不去算这个账,钱,我们家不用算,哥哥姐姐们知道你们在家劳动、吃苦,支持呢!经常有脚踏车“夯郎夯郎”响,刘连之喊“范启明,拿图章”呢!更重要的是经历了,见识了,下次不用跟别人了,你们两就能自噶尔去江阴买了吧?还有,这次知道了跟人家的差距,还要准备吃苦,接受挑战,多磨练,这都是有意义的。
这次经历很难忘。许多年后,鼠人作为一个强劳力,开河上港,在田里挑麦把子、稻把子,向公社粮站送公粮,还有到靖江城北葡萄糖厂挑糖渣,到北边蛤蟆圩(曲霞镇)为队里买猪饲料粮,都是动辄百斤甚至更重的担子,可再也没有这样的苦痛感了。什么原因呢?因为磨炼过来了,百炼成钢了。肩膀有了厚厚的老茧,有了麻木的肌肉面,手摸上去已经没有了肌肉的接触感。所以,再挑多重的担子,不会肩膀疼,气接不上来才是真问题。气接不上,歇一歇就可以了。这也是后来挑担再走多远的路都能坚持的根本所在。又过了许多年之后,鼠人离开农村,不再从事重体力劳动,他的肩上的那麻木的肌肉面还保存了不少年,每次洗浴触摸到也还是木木的;直至近年才发现完全恢复。可见,历史的年轮在每个人身上也都会留下痕迹,不管你是否在意,它都是客观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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