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月光笼罩着寂静的小芹村,也为山脚下的一栋房屋蒙上一层薄薄的轻纱——此处住着猎户夫妻和一条猎犬。
几个穿着夜行衣的贼人躲在阴影里,观察着篱笆围起来的院子里,专属于猎犬大竹的狗窝……白天在狗碗里下过药,这条狗应该已经死掉了。
在贼人看来,唯一对今夜的行动有少许威胁的就是大竹。
据说,这是一只碰到野猪也敢上前搏斗的大狗。见多识广的贼人知道,这只是许多王公贵族都会饲养的犬种,山里的猎户也爱养它,忠诚、沉稳、机警是它的代名词。
手上拿着的刀的领头人打了个手势,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队伍的最后面走出来,小心翼翼地靠近院子,隐隐约约地看到狗窝里一动不动破的黑影……嘿,再聪明再威猛的狗,也只是一只畜生,绝对无法识破人类的诡计。
一二三四五六七,一共七个人走进院中。
最后一个人从狗窝前走过的时候,发现里面大竹的尸体不见了。当即头皮一麻,转身看向后面,黑暗中潜行的猎犬竟然悄无声息地来到他的身旁,张开大嘴……
“他们身上还带着刀,却只是在大竹的后腿上留下一个小小的伤口。”
小青说的伤口,颜知鸢注意到了。
也没有“小小”,代表功勋的伤疤有拇指长。不过讲故事总要有一点夸张的成分才能保证故事的精彩度,她能理解。
“等猎户听到声音起来查看的时候,大竹已经把七个人都解决了。每一个贼都被咬了好几口,躺在地上哀嚎着……”
“只是咬伤了?”
还有力气哀嚎证明没有被咬中脖子……
小青说:“对,贼人大部分都伤了腿和手……”
颜知鸢几乎可以断定,大竹是已经开了灵智。动物的聪明是有限度的,不会想到攻击人类的要害会让人类产生恐惧感,在那种情况下避开贼人的脖子。
说话间的时候,苗家已经到了。
喝过药的奶娘看起来比昨天好很多,默契的从颜知鸢手里接过画卷,低声问清楚如何悬挂,有什么注意事项,便虔诚的一一照做,点燃第一炷香,希冀地看着画像上慈眉善目的泰山娘娘,在心中默念:
“求娘娘驱赶狐妖……”
阿紫提着裙摆进门,嘴里说着:“相公,鸡杀好了……”
一抬头看到挂在堂屋里的娘娘像,未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面,发出两声剧烈的咳嗽……似乎也意识到什么,看向屋内众人的目光变得及其不善。
出乎颜知鸢预料的是,她并没有找个蹩足的借口仓皇离开,而是很快恢复冷静,推了推站在门口的大青:“你要用的都准备好了,快去灶下……相公,你可是答应我的。杀两只鸡,其中一只留给我。”
撒娇的声音并不小,老实的大青被他说红了脸,臊得埋头就往厨房走。
目送大青离开,回过头的阿紫怨毒的看了奶娘一会,视线慢慢移转到颜知鸢的身上,露出一个令人惊悚的“野兽的微笑”,轻声说:“我去厨下帮忙。”
……
苗家的晚膳在沉默的氛围中结束。
颜知鸢又一次吃到不同做法的美味鸡肉,全程把筷子挥舞出残影,成为饭桌上吃得最多的一个人,比狐女还多……内心非常赞同所有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觉得能夺得大部分鸡肉的狐女颇受打击,以至于精神都有些恍惚。
摸着圆滚滚的肚皮,颜知鸢一边消食一边思考。
狐母说的办法效果有限,阿紫来到堂屋的时候,总是会绕开娘娘的画像,不到跟前去。却完全没有要逃跑的意思,并不是很惧怕娘娘发怒的样子……
阿紫在瞬间就想明白发生了什么,聪明的发现她们的意图。
猛兽修炼成精的妖怪大都生性凶狠,狐狸也不例外,出名的艰险狡诈,睚眦必报。阿紫很可能已经深深的记恨上她们,又对娘娘像的敬畏有限。
顶着狐狸脑袋的阿紫掩饰不住真正的情绪,她的眼神告诉颜知鸢,她一定会尽快的采取报复的行为——或许就在今晚。
当然,也有可能是颜知鸢误会了。她留下来或许是想要吃完最后一顿有鸡晚餐,和相处一年多的夫君苗大青告别,再趁着夜色逃走。
从一张凶恶的狐狸脸上,得到确切的信息实在太难……如果她肯离开就太好了!精怪修炼不易,不算深仇大恨,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没必要。
颜知鸢平躺在榻上,无奈的想着:下山没几天,怎么总是遇到不能安心睡觉的情况?
苗小青铺好被子,下床吹熄油灯。
为了装作已经熟睡的样子,颜知鸢缓缓的放慢呼吸,渐渐放松身体。她很快发现,苗小青已经睡着了,证据是小小的呼噜声。然后,身体虚弱的奶娘也渐渐抵挡不住困意,呼吸变得均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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