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大了。她学习绘画,音乐,样样都学。而且,我相信,这句话可只是我们两个自己说说的,她所以要这样做,是为了散散心,以便忘掉往事。她之所以要丰富自己的头脑,只是为了要减轻她心上的重压。但现在一切都很明白了,”卡德鲁斯继续说道,“财产和名誉使她得到了一点安慰。她很有钱了,成了一位伯爵夫人,可是——”
“可是什么?”教士问道。
“可是我想她并不快乐。”卡德鲁斯说道。
“这个结论您是怎么得来的?”
“当我发觉自己处境非常悲惨的时候,我想,我的老朋友们或许会帮助我。于是我就到腾格拉尔那儿去,他甚至连见都不愿意见我。我又去拜访弗尔南多,他只派他的贴身仆人送了我一百法郎。”
“那么这两个人您一个都没有见到了。”
“没有,但是德蒙尔瑟夫人却见到了我。”
“怎么会呢?”
“当我走出来的时候,一只钱袋落到了我的脚边,里面有二十五个路易。我急忙抬起头来,看见了美塞苔丝,她马上把百叶窗关上了。”
“那么维尔福先生呢?”教士问道。
“噢,他可不是我的朋友,我不认识他,我也没有什么可要求于他的。”
“您不知道他的近况吗?他有没有从爱德蒙的不幸中得到好处?”
“不,我只知道在逮捕他以后,过了一些时间,他就娶了圣·梅朗小姐,不久就离开马赛了。但是,毫无疑问,他一定也象那些人一样的走运。他无疑象腾格拉尔一样的有钱,象弗尔南多一样的得了高官厚禄。只有我,您看,还是这样穷,好象是被上帝所遗忘了的。”
“您错了,我的朋友,”教士答道,“上帝也许有时会暂时照顾不到,那是当他的正义之神安息的时候,但他总有那么一刻会想起来的。这就是证明。”教士一边说,一边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了钻石,递给了卡德鲁斯,“我的朋友,拿去这颗钻石吧,它是您的了。”
“什么!给我一个人吗?”卡德鲁斯大声叫道。“啊!先生,您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这颗钻石本来是要由他的朋友们分享的。可是现在看来爱德蒙只有一个朋友,所以不必再分了。拿去这颗钻石吧,然后,卖掉它。我已经说过,它可值五万法郎,我相信,这笔款子大概已够让您摆脱贫困的了。”
“噢,先生,”卡德鲁斯怯生生地伸出了一只手,用另外那只手抹掉了他额上的汗珠,“噢,先生您可别拿一个人的快乐或失望开玩笑!”
“我知道快乐和失望是怎么回事,我从来不拿这种感情开玩笑。拿去吧,只是,有一个交换条件—”卡德鲁斯本来已经碰到了那粒钻石,听到这句话便又缩回手来。教士微笑了一下。“有一个交换条件,”他继续说道,“请把莫雷尔先生留在老唐太斯壁炉架上的那只红丝带织成的钱袋给我,您告诉过我它还在您的手里。”
卡德鲁斯愈来愈惊异,他走到一只橡木的大碗柜前面,打开碗柜,拿出了一只红丝带织成的钱袋给了教士,钱袋很长很大,上面有两个铜圈,从前镀过金的。教士一手接过钱袋,一手把钻石交给了卡德鲁斯。
“噢!您简直是上帝派来的人,先生,”卡德鲁斯喊道,“因为谁都不知道爱德蒙曾把这颗钻石给了您,您完全可以自己留起来的。”
“看来,”教士自言自语说道,“你是会这样做的。”他站起身来,拿起他的帽子和手套。“好了,”他说,“那么,您所告诉我的一切完全是实情,完全可以相信的了?”
“看,教士先生,”卡德鲁斯回答说,“这个角落里有一个圣木的十字架,架子上是我老婆的《圣经》。请打开这本书,我可以把手按在十字架上,对着它发誓,凭我灵魂的得救,凭我一个基督徒的信仰,发誓说:我所告诉您的一切都是事实,就象人类的天使在最后审判那一天在上帝的耳边说的那样。”
“很好。”教士从他的态度和语气上已相信了卡德鲁斯所说的确是实情,就说,“很好,希望这笔钱能有益于您!再会!我要回到我那远离互相残害的人类的地方去了。”
教士好不容易才离开了千恩万谢并一再挽留的卡德鲁斯,他自己开门,走出店外,骑上马,又对客栈老板行了一个礼,然后就向他来时的那条路上去了,而那客栈老板则不断地大声喊着再会。当卡德鲁斯回过身来的时候,他看到身后站着卡尔贡特娘们,她的脸色比以前更白了,身体也抖得更厉害了。
“我所听到的那些话的确都是真的吗?”她问道。
“什么!你是说他把那颗钻石只给了我们吗?”卡德鲁斯问道,他高兴得有点糊涂了。
“是的。”
“再真不过了!看!就在这儿。”
那女人对它凝视了一会儿,然后用一种沉闷的声音说:“说不定是假的呢。”
卡德鲁斯吃了一惊,脸色立刻变白了。“假的”!他自言自语地说。“假的!那个人为什么要给我一颗假钻石呢?”
“可以不花钱而得到你的秘密呀,你这笨蛋!”
卡德鲁斯在这个念头的重压之下,一时弄得面无人色。
“噢!”他一面说,一面拿起帽子,戴在他那绑着红手帕的头上,“我们不久就会知道的。”
“怎么知道?”
“今天是布揆耳的集市,那儿总是有从巴黎来的珠宝商,我拿给他们看看去。看好屋子,老婆,我两小时后回来。”卡德鲁斯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家,迅速地向那个无名的客人所取的相反方向奔去。
“五万法郎!”当卡尔贡特娘们只剩下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她自言自语地说道,“这虽是一笔数目很大的钱,但却算不上是发财。”
第二十八章 监狱档案
上面所描写过的那一幕发生后的第二天,一个年约三十一二岁,身穿颜色鲜艳的蓝色外套,紫花裤子,白色背心的人,来见马赛市长。看他的外表听他的口音,他是个英国人。“阁下,”他说道,“我是罗马汤姆生·弗伦奇银行的高级职员。最近十年来,我们和马赛莫雷尔父子公司有联系。我们大约有十万法郎投资在他们那儿,我们接到报告,听说这家公司有可能破产,所以我们有点不大放心。我是罗马特地派来的,来向您打听关于这家公司的消息。”
“阁下,”市长答道,“我知道得极其清楚,最近四五年来,灾祸似乎老跟着莫雷尔先生。他损失了四五条船,受了三四家商行倒闭的打击。虽然我也是一个一万法郎的债权人,可是关于他的经济状况,我却无法告诉您什么情况。假如您要我以市长的身份来谈谈我对于莫雷尔先生的看法,那我就该说,他是一个极其可靠的人。到目前为止,每一笔帐,他都是十分严格地按期付款的。阁下,我所能说的仅此而已。如果您想知道得更详细一些,请您自己去问监狱长波维里先生吧,他住在诺黎史街十五号。我相信,他有二十万法郎在莫雷尔的手里,假如有什么可担心的地方,他这笔钱的数目比我的大,他大概会比我知道得更清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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