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晚了。”她说。
“是吗?”他答道。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路难走吗?”她问。
“我没在意。”
她继续飞快地摆着餐桌,摆完之后——“茶还得沏几分钟,你要不要来看看水仙花?”她问。
他站起身来,默不做声。他俩走进了后花园,站在含苞欲放的西洋李树下,群山和大空晴朗而略带寒意,一眼看上去都好象被洗过一般,显得格外刺眼。米丽亚姆看了保罗一眼,只见他脸色苍白,表情漠然。在她看来,她深爱的那双眼睛,眉毛会看上去如此伤人,这对她太残忍了。
“风尘仆仆的,累了吧?”她问,她觉察到他隐隐有点倦意。
“不,我不觉得累。”他回答道。
“路一定很难走——风吹得树林直响。”
“看看云,你就知道这是西南风,到这儿来是顺风。”
“你知道,我不骑车,所以我也不懂这些。”她低声说。
“难道这需要骑车才知道吗?”他说。
米丽亚姆认为他的讥讽毫无必要。他俩默默地往前走着,有一堵荆棘树篱绕着屋后的那片长满野草的草坪,树篱下的水仙花正从浅绿色的叶丛中探出头来。花瓣呈绿色,略透着寒意,不过还是开了几朵,金黄色的花朵摇曳多姿,灿烂生辉。米丽亚姆跪在一簇水仙花前,捧起一朵野花似的水仙,低下头去,用嘴唇、脸颊和额头接受着金黄色的花瓣。他站在旁边,双手插在口袋里看着她。她把花一朵一朵地转向保罗。一边两手仍不停地抚弄着这些花。
“这些花挺美,是吗?”她喃喃地说。
“挺美!只是花开得有点密了——不过,还算漂亮!”
尽管保罗对她的赞赏横加挑剔,她还是低下头看花。他看着她蹲下身子,用热情的吻啜吮着花朵。
“为什么你一定要抚弄它们?”他烦躁地说。
“我就是喜欢抚爱花朵。”她不高兴地回答。
“难道你喜欢什么东西就一定得紧紧抓住不放,好象要把它们的心掏出来不可吗?为什么你不能多少克制一点,或者保守一点呢?”
她痛苦地抬起头来看着保罗,接着又慢慢用唇去碰这一朵朵摇曳生姿的花儿。
她闻着花的芳香,觉得它要比保罗友好。这种感觉使她想痛哭一场。
“你能把什么东西都哄骗得灵魂出窍。”他说,“我决不会这样。我总是直来直去。”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这些话是无意识地说出来的。她望着他。他的身子仿佛象一把坚硬挺直毫不容情的尖刀直指着她。
“你总是在乞求爱,”他说,“仿佛你是爱情的乞丐,甚至对花朵,你也这般乞求……”
米丽亚姆有节奏地用嘴一下一下地抚弄着花朵,呼吸着花的芳香,幽幽花香扑鼻而来,她不禁浑身颤抖起来。
“你不想去爱——你只是没完没了地、反常地渴望别人来爱你,你不主动,而是消极等待,你吸啊吸,好象你内心某个角落有什么缺憾必须用爱来填充自己似的。”
她被他的刻薄狠毒惊得发呆,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由于热情遭到打击,他那烦恼痛苦的心灵激情仿佛无法自制。因此,这一番话就象闪电火花似的冒了出来。她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只有在他对她的刻薄和厌恶下,蜷缩着身子坐在那里。她没有一下子清醒过来,只是默默地思索着思索着。
用过茶点后,他和艾德加兄弟们呆在一起,不再理会米丽亚姆。她呢,对这个盼望已久的节日感到极度的失望,只好等着他。到了后来,他总算是让了步,来到她身边,她打定主意要弄清楚他心情变化的缘故,她认为这只不过是心情不好罢了。
“我们再穿过林子走一程好吗?”她问他。她知道他从不拒绝一个直截了当的要求。
他们来到狩猎区,半路上他们路过了一个陷阱,是用小纵树枝编的马蹄形树篱盖着,里面放着当作诱饵用的兔子内脏。保罗皱着眉看了一眼,她注意到了他的眼神。
“很可怕,是不是?”她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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