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混的真好。不像我们,一个郎官混了混了这么多年,怕是到头了。”胡大虎喝了一口闷酒,“出去好,穷当兵穷当兵,连媳妇都娶不起。”
蒋经义知道这些人过的苦闷,可是家小都在凉州,不像他截然一身,天下哪里都去的,只能困在这里,不得施展。他有心转开话题,端着碗一番义愤填膺:
“先别说那些,你们也不知道新换的门将有多不长眼,我此番回来,连门都进不来。就连我们大公子都被当成了骗子,还吃了白眼。”
“那你是错怪那几个门将了,早上来了两个骗钱的骗子,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个手指头,说是他亲戚的,就跑来找我们都尉要钱。我们都尉家家小平时都不出府,问那两个骗子那亲戚长什么样,又说不出来,都尉一气之下,宰了一个以儆效尤。”吕牟新替门将说话。“有一个骗子还想跑,给我们逮回来了。先给杀了。”
“咦,都尉最近几年杀气见长啊,骗子不是应该交官府吗?”
“你是不知,这两个骗子看起来像是马贼,手里又拿着别人的手指头,怕是恶贯满盈之人。我们都尉那人你也清楚,最是嫉恶如仇,真交给了那些个蠢官,说不定关几天就放出来了,又去祸害人。”
蒋经义先是没想多,“哦”了一声继续喝酒。没过一会儿,越喝越清醒,突然想了起来。
马贼,手指头,要赎金,骗钱……
莫不是凉州石窟那帮子马贼拿了羯人的东西来敲诈,被都尉识破,当成恶人给杀了?
完蛋了,东西说不定还在他们身上!
“那两个人的尸身呢?”蒋经义板起脸,急声问起胡大虎。
“谁知道啊,我们只管抓人,又不管埋人。要不然是丢去了乱葬岗,要不然就是随便找个地方埋了烧了……”两个旧时喝的迷迷糊糊,说话也大着舌头。
这坏了大事了!
蒋经义坐不住了,匆匆丢了些银钱付了酒钱,转身就回都尉府。
等他回了都尉府,李锐刚刚睡醒。此时已经是太阳落山的时候,他一觉睡了不过是一两个时辰,但他已经习惯了在旅途里睡两三个时辰就起来继续赶路,所以并不觉得睡得不好。
只是椅子颇硬,睡得脖子和背生疼。
他一边揉着脖子,一边推开椅子跌跌撞撞地准备回房去睡,那厅门里突然窜出个大汉径直向他走来,李锐定睛一看,不是蒋师父还有何人?
“蒋师父,你找我?莫不是要用饭了吧?”李锐打趣地说道。他心中大事放下,自觉一切都步上正轨,稍稍恢复了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大公子,我有要紧事要和你商量。”蒋经义的脸色十分严肃,“先去我房间,我和你细说。”
李锐点点头,跟着蒋经义出了厅堂。
蒋经义房间内。
“你说,马贼在我们之前就进了府?”李锐的眉头蹙得很紧,“可是我们说到马贼的时候,舅舅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表情。”
“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上面去吧……”蒋经义也不确定地说,“现在就怕这两个马贼是凉州石窟的马贼,带了东西来讹诈,又说不出所以然来,被直接给杀了。”
“大公子,兵符在这些人手上啊!”
“我去找舅舅。”
张致在凉州娶的妻,生的子。他不太在乎门第,娶了一个当地富商的女儿为妻。他发妻戴氏精明能干,育有两子,平时还帮着他打理一些庶务,算是女幕僚一般的人物。
他还娶了三个小妾,都是同僚送赠,只不过都没生出儿子,也就没抬成姨娘。
李锐睡得死沉,张致不好喊醒他,原本是想着第二天再让他来拜见舅母的。结果他刚回到后院不久,刚刚准备用午饭,突然有人报表少爷求见。
张致笑着对戴氏说:“大概是睡醒了,过来拜见你了。正好,一起和我这外甥用个饭。”
“是,老爷。”戴氏笑着站起身,吩咐下人多准备碗筷,再添几道菜。
说话间,李锐已经到了屋外,张致亲自出去迎接。戴氏跟在丈夫后面,不经意地瞟了一眼这个信国公府的大公子。
她家虽然不是富可敌国,也算的一方富贾,当初她愿意嫁张致,一是打听了他人很上进,而且不需要伺候公婆,二就是他家的姻亲是信国公府,他的嫡兄也是通州的布政使,能给她家商行带来方便。
张致不爱回京,她是商人之女,地位不高,即使张致回京,也不可能让她去京里走动那些豪门贵妇。但是她就是对这些钟鸣鼎食之家感兴趣,时刻都想看看和她们这些富商家庭有什么不同。
这位大公子长得倒是俊秀,就是气质有些冷冽。和她行礼的时候也没有什么笑容,不过这晚辈礼行的倒是不轻。看样子是把她当正儿八经的舅母看待的。
戴氏心里高兴,又喜欢这少年相貌英俊,便从手上褪下一串千年沉香做的手串,当做见面礼递给李锐。沉香原本就难得,这手串带着沁人心脾的淡淡幽香,闻之便觉心神镇定,显然不是俗物。
李锐推了几下,不愿受这舅母这么重的礼,何况还是从手上褪下来的,他年纪已经不小了,这种贴身的东西收下来不太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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