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了怔,想不到有此一问。接着,皱起眉叹了一口气:“何老师,要怎样你才能弄清楚?”
彩虹眨眨眼:“嗯……你把衣服脱了我就弄清楚了。”
她在心里得意地笑了,嘿嘿,季篁,我倒要瞧瞧你发起窘来是个什么样子。
不料他的回答没半分迟疑:
“你等一下。”
他闪身走到一棵树后,紧接着,一样东西抛了出来。
彩虹一把接住,是他的衬衣。
“哎……”这么配合哪!她傻眼了。还没搞清是怎么一回事,眼光一错,又一件东西扔过来,她不禁低声叫道:“喂!你……你神经啊!你还真脱啊!想当脱衣舞郎是不?”
树后面传来季篁的声音:“何老师,您是想先看正面呢,还是反面?——要不要我摆几个姿势?”
“摆!你摆啊!我怕你啊!有种你就从后面站出来!噢!噢!你真敢出来啊!”草木响动,她赶紧捂住眼睛,“流氓!”
指缝中她看见季篁打着赤膊,穿条足球短裤,从地上捡起块砖头,向她做了一个“掷铁饼者”的姿势。
雾散云开,月光照在他消瘦的脊梁上。
很瘦却很结实,一块一块的胸肌凸凹着,充满暴发力地紧崩着,一幅短跑健将的样子。
还真像。彩虹扑哧笑出声来:“换个pose啦!”
他找了一个树桩,弯腰曲膝,低头沉思,作出“思想者”的样子。
彩虹撅起嘴:“不像不像,你这么瘦,一点也不像。”
他拍了拍脑袋,说:“还有个姿势我做得绝对以假乱真。”
金鸡独立,双手过顶:“像不像敦煌里的神仙姐姐?”
“噗——”彩虹差点笑扒下,将手中的衣服扔给他,“快把衬衣穿上,季老师,天这么冷,瞧你全身都是鸡皮疙瘩。”
“叫我季篁。”
“好哦,季篁。”她甜甜一笑。
摸着黑,两人继续往前走。
“哎,季篁,你还没告诉我你是哪里人呢。”彩虹说。
“我的家乡在中碧,是个很小的县,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中碧煤矿。”中碧就在这个省的北部,是著名的煤矿产区。
“对,我父亲曾是这个煤矿的工人,我们全家都住在那里。我妈是农村的,读过两年小学,她一直没什么正式工作,好在我父亲的单位经常需要临工,所以她四处打杂,总能找到活儿。”
“现在国企效益都不好,我爸的厂早倒闭了。你们煤矿怎么样?能维持下去?”
“还行。中碧是大矿,我父亲去世得早,是煤难抚恤金不多,全家的开支主要靠我母亲打工维持。”
他说得很坦然,彩虹听了,心里不禁难过:“那你妈妈可真不容易。”
“她很坚强,也很能吃苦。在我上大学之前,是她单打独斗地拉扯大三个孩子,我们既没冻着也没饿着,她也没有再嫁。”
“那么,大学之后,基本上是你养家?”
季篁点点头:“是我和我妈一起挣钱,只不过我在大城市,挣得多点。我爸去世那年我才十岁,弟弟们刚出生,我妈身体不怎么好,为了我们一直苦苦地撑着。”
“你妈一定很疼你。”
“是啊。我妈虽没什么文化,脾气却好得出奇,从来不发火。小时候我的哮喘经常发作,我家住七楼,我妈怕我累着,每次上楼都背着我。”
“所以他们叫你季篁,是希望你像竹子那样快快长大?”
“那倒不是,”他说,“我妈是苗族,竹子是苗人的图腾。”
还有这典故。
彩虹又问:“那你弟的名字是不是也有个竹旁?”
“嗯。老二叫季箫,老三叫季箴。——他们是双胞胎,不过是异卵的,所以长得不大像,个头也不一样,一般人看不出来。”
“那你们三个小时候打架不?”身为独生女的彩虹对大家庭很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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