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峥默默地低头吃着,却听到旁边草丛里有轻微的动静,她一边将最后一口馒头咽下,一边抬头看过去,一双如星子一般的眼睛出现在面前。那是一个小女孩,头发蓬乱,隐约可见头发上扎着一个几乎看不出颜色的头绳。脸颊脏污,唯独那双眼睛,清澈干净,闪着浓浓的渴求,巴巴地盯着秦峥已经空了的手。
秦峥摸了摸麻袋,里面真得什么都没有了。
于是她仰靠在草垛上,微合起眼睛。
方路的馒头只吃到一半,见此情景,起身走过去,弯腰,将剩下的那点干硬的馒头递到了小女孩面前。
小女孩见方路走近,先是一惊,后来等到那馒头递到眼前,犹自不信,只惊疑地望着方路。
方路漠然冷情的眸中泛起那么一丝酸楚和柔意。
他干涩地开口道:“拿着吧。”
小女孩这才相信,眼前的人是要给自己吃食,她咬了咬唇,摇了摇头,微弱稚气地道:“不了,你也饿着呢,我不能吃你的。”她看着方路那凹陷的眼眶以及冷峭的脸庞,知道方路也饿着,周围的人都是饿得不成人样了。
方路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拿着。”
小女孩眨眨眼睛,眼前这个男人的声音充满了无法抗拒的气息,让她有些害怕,让她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接过那一小块馒头。
她放在嘴边,一小口一小口地吃。
方路将馒头递给小女孩后,便重新回到草垛旁边,坐在秦峥身边闭目养神。
那么一小块馒头,小女孩吃了很久才吃完,吃完后,她舔了舔手,又舔了舔唇,这才对着闭目仿佛睡着的方路说:“大哥哥,我叫燕儿,燕儿谢谢你的大恩。”说完,她跪在那里,对着方路叩了三个响头。
小女孩离去后,秦峥终于睁开双眼,用着平静无波的声音道:“她活不了多久的。”
这样的事情,秦峥见得太多了。
方路一直没搭腔,过了很久后,久到秦峥以为方路根本不会回答的时候,才慢慢地吐出一句:“也许吧。”
第二日,秦峥不再赶路,她知道前面几批逃荒的人都把能吃的都吃了,如果自己再不找点充饥的,也很快就要饿死了。她拿着一把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生锈的铲子,带着方路,跑到荆棘地里捉蝗虫挖草根。
方路已经饿得是三根筋顶着一颗头了,不过竟然行动还算敏捷,没片刻就颇捉了一些蝗虫。秦峥对此很满意,她摸了摸袋子,考虑着以后是不是可以给方路加点工钱。这人实在是吃得比她少,干得比她多。
就在这时,方路忽然一把将她拽在一旁,两个人一起倒下。
秦峥不明就里,方路却压低声音道:“小心,有蛇!”
果然,一个吐着舌信儿的长蛇滑溜溜地从荆棘丛里快速蹿过。
秦峥见此,心中一动,忙道:“捉住!”
方路得此命令,身形竟然如飞一般窜出,两指能捏状直逼向那蛇,片刻之间,秦峥定睛望去,却见瘦骨嶙峋的方路站在那儿,手中捏着蛇的七寸。
秦峥走过去,左右观察着那蛇。
方路望着秦峥的目光,顿时了然:“你想吃了它吗?”
秦峥挑眉:“怎么,不可以吗?”
在大炎国,从来没有吃蛇的传统。
不过呢,以前不是也没有吃厥根和蝗虫的传统么?
方路却点头道:“好主意。”
他顿了下,又道:“其实在西野,那里的人是有吃蛇的习俗的。”
秦峥此时盯着那蛇,已经如盯着一道大餐,当下满意地道:“今晚咱们吃蝗虫炖肥蛇,佐以野菜数根。”
听起来,真是一道美味。
晚间时分,秦峥和方路挑了一个人迹罕至处,开始料理这个难以一见的美味大餐。蝗虫已经来不及晒干,只能摘去翅膀挑去内脏,野菜洗了,蛇呢,直接扒皮反转弄成数块放到锅里。秦峥又掏出不知从哪儿捡来的几根野草,也一起仍在锅里。
待到一切料理妥当,方路已经烧起了火,并用树干做成了支架,当下秦峥将锅架上,又放上了水,开始煮了起来。
秦峥自在一旁假寐养身,方路则有一搭没一搭地给火加柴和干草。
就在方路以为秦峥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忽然秦峥开口道:“你烧火倒是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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