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事真不怪祁墨。
今天是她穿过来的第四天,除了汲取原主残留的稀薄记忆识得几张脸,还能复盘完基本的世界观就已经是极限,怎能要求她记得校场晨练这种细节。
而且,不知是不是原身主人的性格问题,穿越到现在,除了一个鹿穗,极少有人主动与祁墨攀谈。偏偏她又是个脸皮薄的,比塑料厚不到哪里去,也就顺理成章地,一直闭口装高深。
前三天她都是踩点赶到学堂早课,要不是昨天楼君弦那一句“这几日晨练”,直到今天以前,祁墨对这事都一无所知。
而且换谁谁能想到,即便穿越到异世界,也逃不过集体操练!
若不是路过的扫地僧善意提醒,祁墨现在已经在学堂里补觉了。
尽管对迟到这事心里门清,但祁墨依旧不慌不乱气定神闲,不了解宗门规矩是其一。其二,她有病。
病假,一项最能无视规则的假,万金油式的通行证,千辞万语不如一纸病历,病傍身,假无忧。
这是祁墨千锤百炼的黄金经验,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于是,纯24k伤病患祁墨,冲着塔台师叔师姑们隔空打完招呼以后,便继续倚靠着树,欣赏着校场内整齐的操练。
她并不懂炼这种基础剑操的妙处在哪,只是觉得清风徐徐,剑光凌凌,伴随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和动作,很有观赏性。
塔台之上。
看着远处悠然的少女身影,黎姑的脸色也越来越莫测。悟桑身旁,将这一切尽数收入眼底的白衣女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鼻尖上一颗细小黑痣随着她的笑容乱颤。
女修懒懒抱胸,狭长的狐狸眼眯起,暗色的潋滟流光在瞳孔泛了一圈,盯向祁墨。
“冥秦月,”黎姑察觉,出声呵止。
“那位就是楼君弦的亲传?”
冥秦月眨了下眼,瞳内流光刹那消失,只余琥珀色的眼瞳。她若无其事道:“真是奇怪。”
“何以见得。”悟桑望着校场。
“这世间修行者,有天赋弱质者,灵脉熹微,气弱而难以察觉;也有天纵骄子,年纪轻轻跻身无上境界,气体浩而充盈,难以堪破。”
女修指尖染着粉蔻,十指犹如柔枝,轻搭在塔台阑干,语吐玉兰。
“再有,便是天生异体,需要借助法宝,来隐藏自己的灵气。”
悟桑唇角不动,微微敛眉,山风撩起额间碎发。
“那么,诸位觉得这玄虚山宗主亲传,”狐狸眼扫过塔台众人的面孔,最后停留在黎姑沉默的双目,冥秦月嫣然一笑,“是属于哪一种呢?”
属于空气的那一种。
幸好祁墨只知道塔台上的几人氛围微妙,若是听清了冥秦月的问话,一定会尴尬得无所适从。
别想了,根本没有的东西,看得到才有鬼。
半盏茶的时间,晨练在一片剪腕花的收剑声中结束。死寂的山遽然有了活意,弟子们纷纷离开校场,成群结伴地前往公厨吃早膳。
在人群的逆流中,祁墨差点没找着她的饭搭子。
鹿穗换上了一身新的靛蓝道袍,发饰摘了,发髻也解了,站在弟子众里,就像一滴雨水汇入了大海,众生百面,百面众生。
“师姐!”
“昨天没穿道袍被骂惹。”看见祁墨眼底的疑惑,鹿穗两手捏拳,放在眼睛底下作哭唧唧状,“师父说这是山下学堂的规矩,那些都算奇装异服,”她上下打量着祁墨身上的缥色云纹的“奇装异服”,眼露惋惜,“不能穿的。”
祁墨:“……”
啊,好该死的即视感。
她终于明白这两日总是围绕着自己的一部分眼神算怎么回事了。
每个学校里总有那么几个特立独行不穿校服自认风骚的,她就是那只风骚的鹤,此时,此刻。
祁墨和鹿穗并肩走在路上,身边三三两两的弟子,不时有视线落在她们身上。祁墨偏过头,咬耳朵道:“你好像也是第一次来山下学堂啊。”
“嗯,来了一个月。”鹿穗毫不避讳地点点头,反倒看向祁墨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这是仙盟的新规定呀,众生皆可得道,修行教学需得一视同仁,不可区别对待,所以,现在已经没有亲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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