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脾气暴躁,但也不是愚蠢之辈,这时脑子已转过弯来,父亲只说把张运敬逐出朱家,而没有继续深究,那是给他台阶下,心中忍不住骂自己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
朱洪鼎看着站在两旁冷面相对的两个儿子,心中一阵难言的失望,但此刻,他更在意的是方凌。这个小家伙给他的困惑太多了,虽然还不至于像长子那样认为方凌的存在对他们朱家是一种潜在的威胁,但诸多的不合常理,着实让他心生不安。
他猜测方凌可能有着不为人知的造化,可是,那究竟是怎样的机缘?几乎完全颠覆了他的认知。
方凌证得清白,朱锦杰兄妹俩十分高兴,但碍于在家中长辈面前,只是和方凌相视一笑。
朱锦泰兄弟俩对张运敬偷眼投过来的乞求,则是一脸“不关我事”的模样,仰头看着空气。
在他俩看来,父辈们有点小题大做了,什么家风门风的,不过就是个恶作剧罢了,方凌那小子运气倒是不错,年迈的爷爷怎么一点都不糊涂呢?眼光还贼亮,三言两语就看出了端倪。
可是一向不问家事的二叔伯,今天表现的格外关切,难道他真要把那个臭小子看成未来的女婿?一个放牛娃子,门不当户不对的,这算什么事呢?
张运敬眼见求助无望,被逐已成定局,便不再多言,垂头丧气地退了出去。
心中暗自盘算:“这次有点亏大了,没搞成小凌子,自己却落个奸人的骂名,还被逐出朱家,好在另有赏钱,二老爷也早作了安排,且按他先前说的,去望月城,去他掌管的铁晶矿上落脚,嘿嘿,听说那里随便找一个差事干,都有油水可捞,可比这里强多了。”
他一路盘数自己趟这个浑水,是否划算,心想:“二老爷好像早就给我算准了退路呀,所以提前写了那封信,真论起手段和谋略来,脾气暴躁的大老爷,和心思缜密二老爷真没法比呀,老家主总有伸腿的一天,那以后谁当家主,现在还真说不准呢!我可得把眼睛擦亮,跟紧了。
张运敬回到住处收拾好行囊,怀揣着那封信,带着那笔丰厚的赏钱前往伏牛山正东四百里外的望月城。
那两个小厮不大明白,平日里混得人模狗样的张运敬,怎么这一进一出的,转脸间就被撵滚蛋了呢?还哼着小曲?那心花怒放的样子,几乎都写在脸上了,倒像有了更好的前程似的。
张运敬自然不会和别人说他要去哪里,当然,他也没能走到望月城,因为在半路上,他就被人从后面一掌爆体了,死得连骨渣都不剩,可怜的他,死前还在幻想,凭着那份赏钱,可以在望月城讨一个不错的媳妇呢!
朱洪鼎屏退众人,只留下方凌,和善地说道:“我本是依祖训而为,善恶是非总是要明辨的。”
方凌说道:“我与养母承蒙朱家多年照顾,养母在世时,常念叨爷爷您人善,也教诲我,做人行事要磊落,不可有奸恶之为,不论有怎样的误会,朱家待我,都有一份恩情在。”
老人微微点头,心中暗暗赞许,说道:“与人为善,本是应当,能帮人时,帮衬一把,自有福报。”
随后又说道:“我听紫珊说,你离开朱家后园学堂后,在碧莲峰下的一个学堂读书?”
“是的,受楚孤先生教诲。”方凌对此没有隐瞒。
“你的道法修行也是受他所教?”
复姓楚孤本不多见,朱洪鼎搜遍记忆,也没有找到对上号的,以他的阅历,判断方凌说的楚孤先生未必用的是真名。
方凌点头称是,不过,他心里不太确定,并不是说楚孤先生没有具体教过他什么,而是觉得自己初入修行之门,哪里能称得上道法修行呢?
朱洪鼎心知方凌除了楚孤断的传教,必定另有不为人知的机缘造化,但他很有分寸,没有再问下去。
他可不想被人看成一个喜欢打探别人隐私的老头,虽然他不想装,但他一向很看重颜面的。
“你的神识很奇特,之前你神识离体,是好奇心驱使吗?”
“我也不太清楚,当时就是想了一下,没想到神识就出去了。”方凌不好意思地说道:“爷爷,我不是故意的。”
他这句话当然也包括之前用神识震散朱洪鼎紧追的目光。
朱洪鼎听到爷爷这两个字,感到十分受用,至少比朱锦泰、朱锦山那两个难成大器的免崽叫他强多了,他越发表现出对方凌的喜爱。
一方面是因为方凌的天赋异禀,实在是他生平仅见的修道天才,前程不可估量,另一方面则是一种示好的手段。
朱洪鼎捋着胡须呵呵笑道:“没什么,你只是好奇,并无恶意,挺好!挺好!不过,你对神识的掌控与法则境界,十分有悖常理,有很多令我不解的地方,超出了我以往的认知。”
方凌没有这方面的概念,不知道面前的老人是从何说起的。
“比如神识,你能震散我的目光,显然你的神识是具备攻击能力的,但却没有凝形,这让我十分诧异,所以之前我根本无法判断是不是你。”
方凌再次躬身表示歉意。
“呵呵,你这娃儿倒也诚实,真不承认的话,我也只能作其它猜测了,另外,你和世文交手,他已踏入辰聚境,却奈何不了你,可是,你身上连观法境的气息都没有,从你们交手的那一瞬间,我又觉得你所修习的法则,好像不在五行之内。”
方凌心想:“我有那么厉害吗?没有吧?五行法则,我即便有,也只是皮毛啊,怎么还说脱离五行之外了呢?我什么时候和朱世文子过手啦?”
他想了一下之前的细节,好像是在他接那本曲谱时,因为对方那种眼神令他不舒服,很不习惯那种时间仿佛静止般的等待,就随手把册子接了过来。
他“啊”了一声,“辰聚境?我和辰聚境修为的人交手?这怎么可能呢?而且当时我也没有用什么法则啊!我也没有啊!爷爷看错了吧?”
方凌的反应,朱洪鼎并不感到意外,这更加证明了他心中所想:方凌虽受那位楚孤先生教诲,但着实另有奇遇,以至于连他都无法明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他想到朱家虽有千年底蕴,但这数百年来人才不济,已显败落迹象,再看到眼前这个青青涩少年,心中由不住地感叹,于是就有了一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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