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满脸诚恳说道:“郑先生,这不敢瞒您,我确实没有打那个什么郭公子。”郑拓看着英俊少年那张亲切诚实的脸庞,呵呵一笑,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表示赞赏。
过了一阵子,范闲好奇很久的喊威声终于响了起来,府尹大人梅执礼端着身架从后厅里绕了过来,大刀金马地坐下。又过了一阵儿,一个木乃伊也坐在轮椅上,被人从后堂里推了出来,后面跟着位状师,正在轻摇纸扇。范闲一看那木乃伊,不由苦笑了起来,心想自己下手哪有这么重,堂堂尚书府居然也玩这种搏同情的小招数。
木乃伊自然就是被糊里糊涂痛揍了一顿的郭保坤公子,他此时浑身疼痛,特别是鼻梁那处,竟依然还是无比痛楚,大夫的治疗根本没起太大作用,他不知道,范闲最后打那拳里送了些暗劲儿进去,范闲体内的真气本就与世上常见的真气不同,霸道凶戾十足,又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好的。
郭保坤看见像个没事人儿一样站在公堂上的范闲,露在纱布外的双眼里流露出凶狠的神情,似乎欲择人而噬。范闲却假装没有看到这点,看着那位正在摇扇子的状师,低声问了郑拓,才知道对方是京中有名的大状宋世仁,品行素来不良,只替达官人家做事,所以有了个名头,叫做“富嘴”。
高高坐着的京都府尹梅执礼将手中的惊堂木一拍,啪的一声响清亮无比,公堂内外嘈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那些趴在红栅栏上的看客变得鸦雀无声,毕竟没有谁愿意错过好戏。
“堂下何人?”梅执礼缓缓问道,他早已得了两边的知会,心里有了数,但这些表面功夫自然还是要按规矩一套一套缓缓做来,官威十足地扫了一眼公堂上的这些人物。
不管你们是谁,但在这京都府衙里面,都得听我的。
第三十六章 讼
听着大人开口,堂下的原被告双方各自应了,宋世仁又递上状纸,梅执礼假意看过,又交由郑拓,由范闲看了一遍。范闲细细一看,发现与自己的预料并没有太大出入,点了点头又交还了回去。
宋世仁拱拳冷冷道:“学生只是不明白,这位范闲范公子为何上了公堂之上,却依旧昂然而立,不行礼不下拜,如此品行,难怪昨夜做出那等凶残之事!”
范闲看了这位状师一眼,好奇问道:“上公堂要下跪?”他在澹州天天读书,熟知庆国律法,当然明白其中关节,这一问却是故意的。
“自然,难道你敢不敬朝廷威严?”宋世仁皱眉看着对方,其实今天这场官司他是极不愿打的,毕竟站在对面的是范家,是那个不显山不露水,但实际上许多人都畏惧对方力量的范家。但是没办法,他已经在尚书这条道上走的太远,已经无法回头,所以根本不可能拒绝。
范闲呵呵一笑说道:“那宋先生为何不跪?”
宋世仁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少年,猜测对方究竟真是一个草包,还是说在扮猪吃老虎,刻板说道:“某有功名在身,见堂官不跪,这是朝廷定例。”
范闲向府尹梅执礼一拱手道:“学生见过老师,不知学生要不要跪?”
宋世仁一听这称呼,便知道对方肯定有功名在身,只是先前尚书府中查过,这位叫范闲的,明显没有参加过院试。怎么会是个秀才?他一拍手中折扇问道:“敢问范公子,你是何年入院试的?”
范闲礼貌回答道:“前年的澹州府试。”这些其实是他在入京之前,范建就派人安排妥当地事情,不过他自己其实也不知道。直到今天要打官司,才明白自己原来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有了个秀才的身份。
跪与不跪之事就此作罢,堂上诉讼正式开始。双方在主题上绕了几圈,讲述了各自意见,郭保坤一口咬定昨天打伤自己的就是范闲还有范府的几个护卫,而郑拓却坚持范公子昨天一夜都呆在范府里,有诸多下人作证。交锋渐起,京都府外看热闹地百姓们议论之声也渐渐起来,倒是相信范闲的人多些,总觉得这样漂亮柔弱的公子哥儿。怎么也不可能是下毒手的人,而那坐在轮椅上的郭公子,被打成那样。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人。
梅执礼看着下方吵个不停,心头生厌,挥挥手让众人停了。
“敢问大人,凶徒此时就站在公堂之上,大人为何不速速拿下?”宋世仁先声夺人。他心想这状纸上写的清楚的狠,府尹大人却半天不发话,说不定早就决定偏袒范府。所以赶紧逼了上去。
郑拓微微一笑:“宋先生这嘴未免也快了些。郭公子昨夜遭袭,据案状上写着,是被人用麻袋套住头颅,然后遭遇此等惨事,既然被打之前已经被套住了头,又怎么能看见行凶者的面目,又怎么能断定是范公子所为?”
“自然是听见了范公子的声音,而且范公子自己当时就承认了,难道这个时候又准备不认?”宋世仁嘲讽意味十足看着范闲。“男子大丈夫,难道这点担当也没有?”
范闲自然知道对方是在激自己,脸上却是一片平静,还有些愕然,似乎是不怎么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诬攀自己。郑拓的声音又及时地响了起来,耻笑意味十足:“声音?本人精研庆律法例,还从未听说过有哪椿案子是靠声音定了罪的。”
宋世仁也不着急,缓缓说道:“若声音不足以证明范公子身份,那我请诸位看一首诗。”说完这话,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然后缓缓念了出来。
…
坐在堂案后面的梅执礼正有些走神,忽然听着这首诗,却是精神一振,说道:“好诗好诗,不知是何人所作?”说完这话,他才想起来,这时候是在公堂上,而不是在书房中,眼前也不是诗会,而是审案,咳了两声,让宋世仁把诗递了上来。
他细细看了一遍,愈发觉得这诗地作者才气先不谈,单说炼字功夫,已是天下少见的漂亮,好奇问宋世仁:“这诗是何人所作,又与本案有何关联?”
宋世仁恭敬应道:“这诗乃是昨日范闲范公子在靖郡王府诗会所作,而昨夜范公子拦街对郭公子痛下毒手时,也曾经念过这几句诗,并且言明就是要让郭公子如何如何。”
梅执礼大吃一惊,看着堂上那个满脸诚恳明丽笑容的年轻人,万万想不到范府的这位居然能写出如此诗来,再听着宋世仁后面说的,更是纳闷头痛,心想你打人就打吧,偏还要吟首诗,这种争勇斗狠地场所,又岂是讲风雅的地方?这下可好,被对方揪住把柄了。
梅执礼此人,资历不浅,但能够在京都府尹这个关键位置上坐了这么多年,关键还是靠他的那手“和稀泥”功夫,京都藏龙卧虎,豪贵云集,如果只是一昧公正清明,是断断然做不长久地,想当初他入宫之时,郭公公曾经传了他四字真言“息事宁人”,梅执礼从此之后,就谨守这四字,果然安安稳稳地度过了好几年。
所以对于今天这案子,他依然保持这个态度,自己不会做出任何决断,就看两府自己私下的谈判好了。实在不行,将案宗拖上几日,往刑部一递了事。既然是“和稀泥”,那断断然不能让案子在自己的府上变成铁案,所以他有些担心地望向范闲和郑拓。
郑拓当年曾经在梅执礼衙中当过一段时间的
的师爷,自然知道这位老东家担心什么,呵呵一笑说道:“真是荒唐可笑,想那诗会之上,才子云集,人多嘴杂,范公子这首诗一出惊艳,自然有人抄了出去,旁人知道这首诗也不稀奇,更关键处…”
他冷冷看了宋世仁一眼,讥笑道:“难道范公子患了失心疯?下午才作了这首诗,夜里就会跑去打人,而且一边打一边吟诗?!且不说那种场面太滑稽可笑,只说明摆着说明自己是谁,傻子才会这么笨吧?这明显是有人与郭公子有仇,又知道范公子与郭公子前些日子在酒楼上的龃龉,所以才刻意误寻郭公子,以为行凶的是范公子。”
几句公子公子下来,倒也说的有理。只是一旁微笑默然站着的范闲听见他说??傻子才会这么笨,不由尴尬地咳了两声。而坐在轮椅上的郭保坤早已忍不住,痛骂道:“休想巧辞狡辩!这个私生子仗着范府权势,根本不将王法看在眼里,所以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听见私生子三字,郑拓地脸一下就阴沉下来,深深觉得少爷将对方揍到轮椅上,是个很英明的举动,冷冷说道:“郭公子身为宫中编纂,还是注意下自己的言辞,虽然知道您是心中有气,但这气也不能乱发,毕竟您是太子近人,伤了宫中体面,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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