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的轮回,曾与他患难与共,生死相随,要他对她一点儿不动心,这一辈子他是做不到了。他见柳如浪抛开一切,纵情观赏大好风光,当下也放开胸怀,将一切烦恼抛于一边,大声笑道:“哈哈,你若是女子,我必娶你为妻,文武全才啊,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萧峰一句话,惹得众人都笑起来。
新月觉得那诗句甚是好听,问柳如浪道:“柳大哥,那诗完了吗?后面还有吧,你念与我听听好吗?”
柳如浪笑道:“你当真要听么?”
新月抿嘴一笑道:“当然是真的,你就念与我听罢。”
柳如浪道:“好罢,你既然要听,我就厚着脸皮念念罢。”
萧峰与阿紫于诗词上所知极为有限,当下也竖起耳朵,想听听为什么柳如浪念几句诗还要说是厚着脸皮。只听得柳如浪清了清嗓子,声情并茂地念道:“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身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这词直白如话,任人都听得懂,柳如浪刚念完,新月已羞得满脸通红。阿紫大声道:“这是谁写的?倒是直白得很,连我都听得明白,这个女的很想嫁了罢?倒要巴巴地去写一首词,让天下人都知道她多么想嫁!”
柳如浪拍手大笑,道:“妙啊!阿紫妹妹真是妙语连珠!没错,这个女的叫韦庄,她看中了一个如意郎君,很想嫁给他,于是不顾羞耻地写了这首词,将心事告诉天下人,一直流传至今,连我们这些几百年后的人都知道了她当初的心事。”
新月默然不语,暗想词中之意,不禁心神荡漾,心道:“这位女子大胆表白,勇气甚是可嘉,也许有人会取笑于她,但没经历过又怎能明白个中的滋味呢?我若是她,也会这样想的,只要能与自己心爱的人真正地过一天相亲相爱的日子,此生就足矣,还求什么呢?”她身为天下最强之国的最尊贵的公主,本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知遇上萧峰,从此痴痴地爱上了他,再也无法自拔,但萧峰却是不爱她,她纵有千般能耐,也不能令他对她产生一丝情愫。
萧峰忽然问道:“四弟,有没有酒?”
“当然是有的。”柳如浪从腰间摘下一个葫芦来,笑道:“我就知道大哥一天没喝酒了,定是憋得慌,所以特意买了个葫芦,打几斤酒装在里面。”
萧峰伸手将葫芦接过去,笑道:“我也是看见你腰间挂着个像装酒的东西,才问你。”他拔开木塞子,一股浓洌的酒香扑鼻而来,他坐在马上,一边策马前奔,一边举起葫芦,仰头喝了一大口,塞回塞子,一甩手抛给柳如浪道:“四弟,你也来一口!”
柳如浪抄手一接,也像萧峰般喝了一口,大声吟道:“风朔朔,马萧萧,葫芦藏酒挂在腰,仰头问苍穹,谁人横刀立马,指点江山小?唯我萧大将军!”吟罢,一扬手,又将葫芦抛回给萧峰。
萧峰仰天一笑道:“四弟,你也太抬举你哥哥了,我充其量不过是一介武夫,不配指点江山,也不想指点江山。”他往嘴里又灌了一大口酒,“我只愿天下太平,不再起战祸,谁当皇帝我并不在乎,自古以来,帝王将相不过是一场云烟,转眼即成粪土,偏偏却有那么多人看不透,总在无休无止地争夺不休!”
“大哥说得好!”柳如浪一边策马与萧峰并驾前驱,一边道:“今日听大哥一言,胜读十年圣人书!”
萧峰伸手一拍他的肩膀,大声笑道:“哈哈,四弟嘴巴比吃了蜜还甜,连我都难以招架,难怪天下女子都被你哄得晕头转向!”
萧峰虽一生坎坷颠簸,但生性豪迈,此时遇着不羁的柳如浪,正合了他的性子,两人一路说着话,不知不觉,已远远看见江春蓝所住的村子。
第九节 疑团丛生
驰近村旁时,江春蓝从田野里奔出来,跑得像只小兔子般快,远远地向萧峰等人挥手叫道:“萧大哥、阿紫姐姐,是你们么?”
萧峰驰近他身旁,跃下马来,见他满头满脸都是泥巴,不禁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江兄弟,别来可好?你种地怎么跟别人不一样,尽把泥巴往脸上抹?”
江春蓝搔着头嘻嘻笑道:“我有个毛病,头上老痒,边种地得边挠痒,所以就成这个样子了。”
萧峰哈哈大笑,“你这小鬼!毛病倒挺多,你母亲还好罢?”
江春蓝道:“还好,只是总叨唠着你和阿紫。”他一边说话一边侧过头去瞧着柳如浪和新月,笑着问萧峰道:“萧大哥,这三位是谁?这位大哥长得好俊啊,这两位小姐更是乖乖不得了,羞花闭月,沉鱼落雁啊!”
柳如浪不禁笑出声来,道:“江兄弟好文采,出口成章,一点都不像个种田的小子。”他向江春蓝拱手道:“在下柳如浪,请教江兄弟高姓大名?”
江春蓝也学着他的样子拱拱手道:“小弟江春蓝,柳大哥有礼了。”又朝着新月和小雁拱手道:“两位姐姐有礼。”
新月抿着嘴笑道:“小兄弟有礼,你的嘴巴可真会说话,和柳大哥有得一比呢。”
阿紫伸手拍拍江春蓝的脑袋道:“这小鬼,怎么配和柳大哥相比呢?人家柳大哥文武双全,他会什么,除了种地,也就会耍耍嘴皮子罢了!”
江春蓝被她拍得有些不舒服,一侧头避过她的手,笑道:“阿紫,你别老像拍苍蝇似的拍我,你也不比我大多少,别在这儿摆姐姐的架子!”
“哎呀,反了你!”阿紫瞪起眼睛来,“连姐姐也不叫一声,阿紫是你叫的么?”
江春蓝一个箭步躲到萧峰身后,拉着萧峰的手道:“萧大哥,她要打我!”
萧峰一手牵着他,一手牵着马,笑道:“别闹了,咱们去见你母亲,商量一下怎么对付敌人。”当下众人牵着马,跟着萧峰与江春蓝往村子里走去。
柳如浪走在江春蓝身旁,轻轻笑道:“江春蓝,春来江水绿如蓝,好名字!是谁给你起的名字?很有诗意,让人想起江南碧水连天的景象。”
江春蓝得意地笑道:“是吗?我也觉得我的名字很不错,听我娘讲,是我已过世的爹起的,我娘说我爹是一个很有学问的人。”
“江春蓝,江春蓝……”柳如浪喃喃自语,忽然想起一个人来,盯着江春蓝看了半日,江春蓝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伸手不停地擦自己脸上的泥巴,谁知他越是擦干净,柳如浪越是盯着他不放,江春蓝不禁笑道:“柳大哥,我脸上还有泥吗?我好像擦得很干净了。”
柳如浪缓缓收回目光,沉思片刻,问道:“江兄弟,你母亲叫什么名字?你还有兄弟姐妹么?”
江春蓝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母亲叫什么,她从来不和我讲她从前的事,我也没有兄弟姐妹。”他转头对萧峰道:“萧大哥,那天你们走后,我问我娘为什么碧云宫主要杀我们,她却什么也不肯说,还是每日扮作一个老太太,我在人前还得叫她奶奶,在没有人的时候,才能叫她娘。”
萧峰想起那江夫人十六年来忍辱负重,全是为了保护江春蓝,她在被碧云宫发现后,还刻意隐瞒真相,看来是不想让江春蓝再为从前的事冤冤相报下去,她只盼她的儿子能像个普通人一样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那天晚上听她与碧云宫主的对答,两人仿佛仇深似海,她却将这仇恨深埋心底,一人独担,单是她这种胸怀就足已让人佩服。只是江春蓝还小,不能明白他母亲的苦心,当下对江春蓝道:“你娘这是为你好,知道有时比不知道痛苦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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