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邱是被我理顺了毛了,外头却杵着一个披着郡主皮的羲和,张牙舞爪的等着,本来我们想出去转转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下却又不好动了。蘑菇哭够了,默默的爬起来和尹无暄继续下棋,我瞅了一会儿亦继续抱柱磨牙霍霍,倒是不再害怕弄出声响来了。
前夜郡主想摸进门来却不得,可见我们在这房中暂时还可不必担忧她从外突破。也不知是帝俊还是青羽弄了什么鬼画符——方安心了半刻,我却听见屋外有细细的脚步走进来,站定在门外。接着,便听一个清亮女声威仪道:“里边的姑娘,可方便出来与我一叙?”
一道天雷直劈天灵,我呆愣愣的回望鹤兄和蘑菇,他们俩也呆愣愣的看着我。
外面那人等了许久不见动静,倒也沉得住气,来回踱了几步,又道:“顾氏,我知道你幽魂居于此间,我知你当年死得不甘;难道,你便不想出来亲自与我讨回公道么?”
“怎么办?”我紧张得在房中到处乱转,恐怕在外头看来便是屋内厉鬼欲出房门而不得。
尹无暄歪了头,又将手伸进袖子,却不再向外掏什么,只是抿嘴道:“她即在门外提名儿的唤你,自然是露了形儿躲不过了。再说,你不也想要恢复以往记忆而无法么?这倒是个机会,总比你再次无意间撞破机括瞎破了咒术要好些。只是小生上次给的丸药,你要记得服用。”
我谢过尹奶爸的苦口婆心,沉吟片刻,终究没抵过出门的诱惑,便当真的掸掸衣袖,呼的推门而出。
那平日挺结实的两扇门,今日我手还未碰到,自个儿却先开了,两扇雕花梨木门,挟着一道劲风啪的打开,真有那么几分阴森鬼气。
我讶异的回过头去,尹无暄装模作样的坐在桌边,蘑菇却挤眉弄眼的对我奸笑。
架势造得这么足,我便不是地狱来客,此刻身上也有了阴森幽怨。偏巧这几日也是进了梅雨季节,日日阴雨连绵,我院里本种的都是藤花,这几日重重雨水浇灌下来渐有风雨飘摇之势,又有院中那一架紫藤,原是花开灼灼,这几日雨水下得肥了,地上落了一地的淡紫小单瓣儿;些微一丝风从上头吹过,那被雨水浇得坠坠的花瓣便再也坚持不住,湿哒哒的坠下去,重重的砸上地上的花瓣,碎成一地盈盈流紫,印着台阶上湿寒的苔痕,端得好生凄艳。
我便在这一地湿寒中,看到那一袭华服的宫装美妇安然静立于一院残花落红中,容貌丰美,气度端庄,美艳不可方物。
“难为郡主,寻到此处还记挂着奴家这孤魂野鬼。”受到一连串的打击,我此际倒真有些萧索,那萧索的笑容便不难假装:“只是奴家死都死了,难道郡主害怕我这死鬼,同你争些什么?”
郡主并没被我装神弄鬼的伎俩呼住,只是淡淡的打量着我,我亦趁便公开的打量着她。记忆中我并不曾同这位郡主照过面,此刻见了才觉着当年青羽若真娶了她,倒真不算冤。这么一想,我方注意到这郡主身上此际并无一丝仙气,竟似个凡胎,只有峻邱的气息隐约萦绕周身,
我心下嘀咕,莫非我们推测有误,昨夜来的并不是郡主?可是明明峻邱也说了那郡主气息古怪呀!我眯起眼睛将那郡主细看了一番,依然是个凡胎,一丝仙气都感受不到。倒是腰间有符咒留下的薄薄金光,不细看决计看不出来。
莫非那是那符咒隐藏了羲和的气息?我心下狐疑,可是为什么呢?
莫非,这里有她忌惮的人?
这边我心下一走神,那边郡主已朱唇微启,神色间依然淡定得如不会起波纹的水一般。
“昔年我只听闻江朔珩要娶世交顾家之女,彼家世代皇裳,对女子不怎么教养;却并不知道你是这么个好模样,现在看来,倒是颇为可惜。”
那我要是个长得丑的,便活该大婚之夜暴毙身亡了?
我对郡主以貌取人的态度颇有些微词,面上便凉笑道:“这是奴家自己命薄,没这个福分;奴家命小福薄,哪担得起郡主的厚爱。”
我故意把自称“奴家”指望能恶心动她动动面皮;我怕自称“贱妾”会当即把羲和刺激出来,便取了个中间段儿。
孰料郡主却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闻言只抖了抖那条柳眉,口气微愠:“既知命小,当日为何赌气饮下鸩酒?既知福薄,为何不速速投胎了去,反而盘桓此地,做古弄怪?算来那江念秋也是你亲侄儿,难道你便忍心缠他一世孤寡?”
——这小江,都说了我些什么?
我心下微汗,面上只作孤傲冷然。本来么!我现在是鬼,谁见过鬼会买人帐的?
更何况还是我这般怨念极深的惨死的鬼——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当年接我哥天符之前,我还凑巧喝了一杯毒酒。
想到前尘往事,我果然心绪微乱,幸好出门之前听了尹无暄的话将那拳头大的药丸干吞了下去,此际心神不宁也就是一瞬,一瞬过后,我便以平静如水的胸怀接受了这块被我遗忘的大石头。
再说眼下,既然小江这么说了,赃也栽了;我便也将计就计给他演下去罢!横竖君主说得也没错,我的确是他亲大姨妈,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往火坑里跳不搭手——以前他为躲这门亲事,假装花天酒地,留恋歌姬;被拆穿后,不惜抛出鬼神之说掩人耳目;若这次我再不帮手,谁晓得他下次会不会为躲婚事,把自己断了!
是以,我便继续激灵灵立于春寒料峭中,极寒极寒的,凉笑。
又记得自己是鬼,笑也笑得不换气。
“郡主也知奴活着时姻缘未成,心怀怨愤,死了也看不得别人姻缘美满。这番劝解却又是何苦?”我使劲的冷笑,笑得腮帮子生疼耳根发酸,还得做冤鬼状:“但凡冉冉看得开,当年就不会接那杯鸩酒饮下!”我寻思着要说些狠话才够味,便阴测测的寒了声音,做怨毒厉鬼状:“奴家好惨!奴家不甘心!奴家得不到的,别人亦别想得到!”说着,我为了更加逼真,还颇狂躁的向前飘了两寸。
郡主面容微变,退后了一步,似是觉得不能示弱,又上前了半步,这样,我俩之间的距离便不足十步。郡主皱眉道:“依你,便要怎样?”
我“恨声”道:“昔年你坏我好事,今日,奴也要叫郡主尝尝,姻缘难成的滋味!”
郡主寒了玉面,叱道:“你执念如此,竟然还敢威胁本宫?你就不怕本宫寻人拘了你的魂去?”
哎哟!这么经典的威胁!
我自是横了眼睛,竖了眉毛,磨着牙齿狠狠的瞪她道:“昔年我姻缘尽毁,家破人亡;此仇不报,我顾冉秋难以见我顾家祖宗在天之灵!比起这些来,拘魂算什么!奴便是魂飞魄散,也要叫奴的仇家潇洒不了!”
郡主啊!你不要怪我话说得这么难听,谁叫你现在是凡胎,我不怕你呢?若是羲和站在我面前,你看我还出不出这个头!
郡主眸色微暗,眼波一转,又开口道:“顾氏,你说你昔年姻缘尽毁,家破人亡。你可曾想过,因为你,我大婚前夕,被人当众悔婚?因为你,我被周围人说成逼死你的凶手,受尽周围人的冷眼和流言;因为你,我不能嫁给理想的郎君,双亲忧虑得夜夜无法入眠,最后抑郁而终,江山拱手让给别人?这你又要如何向我解释?”
……咦?我头皮一麻,万没想到她会给我来这一招,倒打一耙……听上去还挺在理。
再看看郡主面色,更暗叫不妙,那郡主此刻花容失色,双肩微颤,一双美目含情带怨,整一个受尽委屈忍辱负重的女子,哪还有方才冷艳高贵的模样?
见她如此,我倒真的踌躇了起来,不知是该见好就收,幡然悔悟痛心疾首,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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