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一个身材瘦长,面貌娟秀,肤白如霜的中年妇人。
说她是肤白如霜并不过甚,看上去白卡卡的简直丝毫不着血色。正因为如此,所以这妇人给人的感受称得上冷若冰霜。
她身上穿着一袭兰红色的长衣,衣杉是那般的宽松肥大,而她的肢体又是那般瘦长纤弱,看上去似乎不大相称,然而偏偏就有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雍容风华,那种气质,用不着丝毫做作,也能为人深深体会。
特别是她系在腰上的那根泛着金银二色的丝绦,那么轻轻的系着,而斜佩其上的那弯状如新月的短剑,端的身价不同凡响。
宫发,蛾眉,杏眼,交织出妇人神圣的一派大家之风。
由于这个妇人突然的现身,使得鹰千里聚力开棺的双手临时止住,他足尖倒点,呼一声,退出七尺开外。
“什么人?”嘴里喝叱着,鹰千里那双三角眼可由不住在对方脸上咕噜噜打着转儿。当他发觉到来人是个陌生的妇人时,原先罩在脸上的那些惊惧顿时为之消失,代之而起的,却是他不屑的一声冷笑。
妇人的一双眼睛在鹰千里打量她的同时,也相机的打量清楚了对方,她不似鹰千里那么健忘,她有过人的聪明。总之,在她一生之中,凡是为她见过一面,甚至于或是曾经为她注意过的人,她都能紧记在脑海永世不忘。那是因为她一生之中所接触过的人并不多,是以这些人虽然时隔多年,也都能历久弥新。
“姓鹰的,”她冷笑道:“这件事有我在场,就不许你插手,带着你的人,快退出去!”
鹰千里脸色一沉,正想发作,可是忽然间他又改变了神态。
所谓江湖四忌:僧、道、妇、儒,这类人物,常常高不可测,鹰千里还不至于如此冒失。
虽然说他心里充满了怒火,可是表面上却现出一团和气,一种不怒自威的大家风范:
“你是什么人?”
宫妆妇人道:“你记不得我了?这样也好,你也用不着打听我些什么,我知道如今宇内十二令声势极大,铁海棠炙手可热,我也犯不着招惹他,只是眼前这件事,你却要给我个面子,带着你的人赶快离开秦州!”妇人这番话说得不愠不怒,声音不高不低,虽是语气温和,却隐隐有威迫之意。
鹰千里素日自负甚高,加以他一生功力精湛,江湖上无论黑白二道的人对于他都存着三分敬畏,即以当今九大门派的掌门人物,见了他也都要称一声鹰兄,有事探询,也多用请教的口气,眼前这个妇人何许人也!
听了这番话,鹰千里禁不住仰头狂笑。静夜里,这声类如枭鸟的怪笑,极其刺耳。
宫妆妇人显然为他笑声所激怒,脸上顿时罩起了一片怒容。
鹰千里笑声一顿,目射精灵的道:“好大的口气,鹰某人浪迹江湖垂四十年,除了敝主铁先生以外,还不曾受过任何人的指使。你这妇人竟敢如此失礼,哼哼……”说到这里发出了一连串的阴险笑声:“念在你是一个妇道人家,鹰某不与你一般见识,来呀!”
他身侧的两名黄衣弟子顿时闪身而前,抱拳听令。
鹰千里冷笑道:“把她给我请了出去,好生看着,听我事后发落!”
二弟子各自应了一声,随即转向妇人身前站定。
二弟子一名丁万,一名丘遽,在宇内十二令帮会第二代弟子中,各以武功杰出而见重于鹰千里,是以这次特别挑选他们二人同行。
鹰千里岂能不知来者妇人决非泛泛,只是他细数当今武林中出色女子实在不多,眼前这个妇人更不似她们其中任何一人,丁、丘二弟子武功不弱,合二人之力来对付一个不见经传的妇道人家,应该说得上足够了。
丁、丘二人其实也不是笨人,自从这个妇人乍一出现,他们下意识里也都感觉出来人绝不是好惹的,内心也都存着万分谨慎。
鹰千里一声令下,丁、丘二人并没有立刻出手,只是在妇人左右站定,也就是事先留了退步的打算。
妇人冷眼在二弟子面上一扫,淡淡的道:“你二人阅历不深,倒难得有此见识,还是识相一点,速速自去的好!”
丁万抱拳道:“在下二人奉令行事,请见谅!”
说到请字时,丁万右手一沉,直向对面妇人右腕上力抓了过去。
同时间丘遽已向妇人出手,施展的是同一手法,却向妇人左腕上抓到。
丁、丘二人出手快,那妇人反应更快。
就在二弟子的手掌才自探出的一刹那,宫妆妇人冷叱一声道:“大胆!”声出袖扬。那双原本掩在小腹的衣袖,猝然有如黑蝶舒翅般的展了开来,不过是一开即合。
栈房内,就在妇人乍开双袖的一刹那,霍地起了一阵狂风。
巨大的风力,使得整个房室轰然作响,两盏白烛倏地熄灭。
然而这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瞬,灵前白烛一熄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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