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耳听得楼下开了门,丫鬟们都请安迎候,莞初接着擦了脸上的水珠,吩咐艾叶儿取了薄袄来穿上。
&esp;&esp;帘子打起,彦妈妈搀扶着闵夫人走进来,只主仆二人,也未允许楼下的丫头跟上来。莞初赶紧俯身行礼,闵夫人走过只当不见,沉着脸,满面肃色,原本肉撑得饱满的一张圆脸此刻耷拉得老皮尽显,眼角垂,端端抠出个三角,平日礼佛或是与说话时那胖胖的笑意全是不见;不过月逾,没了儿媳恼人,心宽体胖,身子更觉臃圆。在房中环顾一番,鼻子冷冷地哼了一声,落座桌旁。
&esp;&esp;绵月正欲上前斟茶,就听得彦妈妈喝道,“不知规矩的丫头,哪里就轮到你了!”
&esp;&esp;绵月没敢再动,莞初便起身,退到桌边,双手去捧茶壶。
&esp;&esp;“跪下。”
&esp;&esp;声音不大,好是阴沉。事不意外,莞初的手却依然僵在了茶壶边,蹙了蹙眉,放慢慢收了,俯身跪在当地。
&esp;&esp;“今儿关了院门,已然是给你脸!问你的话,敢有半分不实,我绝不轻饶!”
&esp;&esp;“是。”
&esp;&esp;她还是原先那副模样应得老老实实的,面上清淡、毫无惧色,眼帘轻拢依然遮不住那双狐媚子的眼睛,闵夫人看得牙根儿痒,吩咐彦妈妈道,“问她!”
&esp;&esp;彦妈妈弯腰,老脸对上莞初道,“二奶奶,二爷私宅当中,是如何安排您跟大姑娘住的?”
&esp;&esp;“一套三进,我和秀筠住在后园,各有厢房。”
&esp;&esp;“那爷呢?歇哪儿?”
&esp;&esp;“他住在……”
&esp;&esp;“掌嘴!”
&esp;&esp;厉声一喝,莞初蹙了蹙眉,方又道,“爷他住在正院。”
&esp;&esp;“可有人服侍?”
&esp;&esp;这一问显是在问那怀孕的女子,莞初斟酌了一下道,“有。他们歇在一个院里。”
&esp;&esp;“二奶奶可曾见过那位姑娘?”
&esp;&esp;“见过。”
&esp;&esp;“如何?”
&esp;&esp;“佳人绝艺。”
&esp;&esp;“二爷的眼光必是不能错,太太可说着了。”彦妈妈哈着腰恭维一句主子,又看着莞初,一双老眼眯着,皮笑肉不笑,“那女子怀着咱们爷的孩子,二奶奶可有好生照应?”
&esp;&esp;“是该我照应么?”
&esp;&esp;一句轻声反问,端端正房奶奶的架势,这一得势,闵夫人莫名一股火上来,“不该你照应谁照应?让你做什么去了?!”
&esp;&esp;“哦。”莞初低头,“那我并不知道。我当太太让我去就是给孩子应个名儿,不知原是这规矩,往后知道了,下次去,我一定好生伺候。”
&esp;&esp;一口堵死在胸口,闵夫人不觉自己将才失言,只恨这丫头赖皮赖脸、死活扎不动的模样。彦妈妈一旁敲着,赶紧给主子顺气,“太太您歇着,老身跟二奶奶说话。”转头又道,“爷这些时可曾到后园来歇过?”
&esp;&esp;“不曾。”
&esp;&esp;“一直歇在前头?”
&esp;&esp;“是。”
&esp;&esp;话到此,彦妈妈与闵夫人相视一眼,又道,“那我再问二奶奶,那四月的胎儿是怎么掉的?”
&esp;&esp;“只说是夜里出的事,我没在跟前儿,不知道。”
&esp;&esp;“出事的时候儿奶奶自是不能在跟前儿,我问的是那胎儿是怎么掉的?”
&esp;&esp;老脸凑得近,话中极阴冷,莞初蹙了眉,竟是不敢去想那话中的意思,斟酌道,“许是她体弱,承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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