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咔嚓——
段云星被叶青这一脚踹得不轻,六尺身躯腾空起了三尺,立着的六尺变成了横着的六尺,扑通一声直挺挺跌落在地,正磕在一块地面突出来的石头上,一条腿被连踹带磕,断了!叶青没了半点恻忍之心,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再一个鱼跃腾身而起,空中屈膝沉腰,将双膝砸向俯身在地的段云星,段云星惨叫一声,啊——红光——四溅!
裘老先生头天半夜搭台说书给灾民提神,已经受到大家称道,这又顶了烈日说段子,人们对这位老先生早已肃然起敬,围上来捧场的人越来越多,老少妇幼不下百人。裘老先生看到了叶正然,他一抖扇子收住话头,拿了自己脚下的一个竹凳,招呼叶正然过来坐下。
叶正然坐在裘老先生的身边,老先生把折扇递给他扇着,又拿纸杯倒了茶给他。裘老先生的茶壶茶碗已经在洪水中不见了踪影,这茶是用百姓家的烧水壶煮的。裘老先生笑呵呵对叶正然说,呵呵,这叫随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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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箫叙事之拨云 第三章(7)
叶正然做不到随遇而安。他脑子里还是廖玉留下的那道车辙,那车辙清晰、深刻,是冲出去的痕迹而不是平缓开走的痕迹,叶正然开了多年车,也了解廖玉开车的小心和谨慎,他从那道车辙里似乎断定了廖玉的情绪。许芳苑说,廖玉也上山了,一直看到他平安得救。许芳苑没说下去,他却自己知道,看到他平安得救就一定也看到了司耘和他的亲吻,那一吻对于叶正然来说确实超出了“礼节”范畴,那亲吻就跟几天前的夜里在客栈床上司耘亲吻自己一样,是唇舌并用的深吻,是不容拒绝的舔噬。叶正然并不相信司耘对自己有什么情欲,也根本谈不上爱,对这个性情放肆的小姑娘来说,那亲吻可能只算一个她感觉中的感激的礼节,或者是再生之后的激动,但这样的表达已经出了格,弄得山上哗然一片,连司副市长也尴尬不已。
三十四岁,十七岁,连一个亲吻都要有差别!
叶正然低头喝茶,茶水里有烧水壶的金属味道。
听书的人中,有两个来自呈州的记者,他们凑上来和裘老先生攀谈。两个记者之间好像意见并不统一,一个是完全被裘老先生的评书吸引住,想采访一些关于云南文化方面的继承发展问题,另一个人却十分现实,他想问问老先生的高风亮节,问老先生为什么在灾区讲评书,而且是不分白天黑夜地讲,不收分文地讲。叶正然看着这两个记者,他们一个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另一个好像刚出校门。
裘老先生也给记者倒茶,然后去和他们聊天。他对年轻的记者说,小姑娘,为什么讲评书?我就是个说书的,这样大灾大难的,我能做点哪样啊?我总得做点哪样才对头,拨云山的人和来这里的客人都爱听我说书,我就说给大家听,我拣过瘾的段子说,给大家提神。就这么想的,就这么干噻。我得讲人遇到困境的段子,不管哪样困境,你都得努力走过去走出去噻。裘老先生又对年长的记者说,文化么,这话题大了,说书人也来谈文化,不合适了。这拨云山去年刚开始开发,也没的哪样定位,只是拨云山原本有故事,风景又好,开发商是私营老板,请我来也只是看看能不能用拨云山故事说出名堂,好歹也开发成一个有本土味道的拨云山,可这开发,这一场大灾就完蛋了,差不多断送了……评书也要因地制宜,我这拨云山段子,在这里说最合适,在呈州说我怕是没人听,在昆明说,更怕没人听。
记者们点头称是,在小本子上一边记录一边提示了几句城市里的酒吧歌厅夜总会,司耘突然冒出来,对记者说,你们说的不对,城市里怎么就不需要评书?我就爱听评书!
两个记者被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叶正然和裘老先生也站起来转过身。司东陆搀扶着司耘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
司耘恢复了精神,也找到了客栈里的行李,换了一套干净衣服,她的脚还是不太敢落地,扶住爸爸悬起受伤的腿脚。司东陆看来是没怎么睡觉,一脸疲惫。
我们来告别,一会就回呈州了。司东陆说。
许芳苑和樊小刚也走过来。
我们也马上回去了,你是回去还是先留在这里?你也回去吧。许芳苑说。
陈双桥在街头的自动取款机上取了钱,拦了辆出租车直奔高速公路。早晨呈州的车不多,车速也快,陈双桥还是不停地催司机“快点快点”。司机告诉他大雾天不能再快了,他就开始咒骂大雾,说昨天电闪雷鸣今天大雾弥漫,弄得拨云山山体滑坡泥石流,弄得汽车撞架,这老天整俅不懂,神经病。
据收费站的警察说,廖玉被从车里拉出来后一直神情恍惚,就是哭,不说话,而且有些抽搐。车并没怎么样,前灯撞坏了,车身有点擦伤,廖玉也没受伤,但这车是逆行,超速逆行,而且撞坏了收费站的设施,需要罚款赔偿。
警察是用廖玉的手机给陈双桥打电话的,他再三解释,是因为当事人不配合,才用她的电话找她的家人,不然这事不好了结,而且,当事人现在确实需要家人,好像受了什么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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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箫叙事之拨云 第三章(8)
陈双桥在电话里对警察说,就去就去,她是受了刺激,她给我打电话说她丈夫死了,就刚才的事。
过去的二十几个小时,陈双桥也没怎么睡觉。呈州下大暴雨的时候,他正应邀参加一个文学讲座,就在市政府的小礼堂里,听课的也是市委市政府负责宣传工作的一些公务员。雨太大了,讲话听不清楚,门窗关紧仍然是轰鸣不止。宣传部的人索性终止了讲座,通知大家下午继续,陈双桥便和几个人回到了宣传部办公室。午后雨倒是停了,却怎么也组织不到上午听讲座的那些人了,来的几个人说,暴雨把拨云山给毁了,司东陆副市长正在现场组织抗洪抢险,负责宣传口的大小公务员都忙着对外宣传的事,这在呈州是大事,多少年也没受灾了。陈双桥就坐在宣传部看电视新闻,呈州电视台在新闻节目里随时和拨云山方面联线,记者用手机向电视台报告情况。
陈双桥听到了司东陆现场指挥的报道,然后又听了关于损失的报道,又听了失踪两个人的报道。
他想到了叶正然目前正在拨云山,就一直在拨叶正然的手机,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接通。从下午到傍晚,他一直坐在宣传部关注灾情,也知道了市政府召开了紧急会议,并且听到了司东陆并不是因为拨云山受灾才在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而是司东陆去拨云山是为了找回他跟男人私奔或被挟持的女儿——据说他那个还在读高中的女儿爱上了一个三十几岁的有妇之夫,约定在拨云山相会,不知道是真有其事还是被绑架挟持!他对市府官员这种吹毛求疵嚼舌头的“个性”十分反感,晚上回到家里还想过专门写篇文章说道说道官员中的不正之风,却看到刚刚被塞进报箱里的《呈州晚报》“号外”,那上面有司副市长现场指挥抢险救灾的照片,陈双桥更是静不下心神,他一会一看电视,一会又读读晚报,熬来熬去到了半夜,电视新闻上突然报道了一则消息,拨云山失踪的两人中,其中一人是一位作家!
陈双桥的脑袋嗡的一下,半个小时之内脑子里时而空白时而纷乱,越想越多,越想越具体,想起了和叶正然的初次见面,想起了叶正然和自己的莫逆之交,想起了叶正然和许芳苑恋爱和分手,想起了现在叶正然的婚姻……陈双桥拿起电话继续拨,叶正然的手机继续接不通,他又拨了廖玉的号码,却没等按完就又取消了拨号,他不敢肯定廖玉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叶正然的情况,他想或许廖玉正在睡觉,或许自己神经过敏,这大半夜的,也许不该给廖玉打电话,还是等到消息落实后再给她打电话……陈双桥拿出了咖啡和白酒,这两样东西他已经多年不沾了,却在这个半夜想来一点儿,他觉得咖啡能让他有点精神,头脑清醒一些,白酒能让他安稳,胆气也壮一些,于是陈双桥喝了咖啡也喝了白酒,点了烟卷继续关注电视,直到下半夜两点电视台打出了“再见”,然后他胡思乱想一直到了清晨。
天光见亮的时候,陈双桥终于忍不住拨通了廖玉的电话,没想到廖玉在电话里哭喊起来,他还没反应过来廖玉就关了手机,陈双桥一阵发懵,转眼恍惚了刚才在电话里听到的哭喊。
“他死了!”——这是廖玉说的还是我脑子里想的?廖玉刚才说了吗?廖玉哭了?我打的是廖玉的电话吗?
陈双桥真懵了,他拿着电话,左转转右转转,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警察的电话又吓了陈双桥一下,他忙不迭地出门,忙不迭地取钱,拦了出租车坐在后座上,陈双桥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在打颤。
廖玉的车已经被拖到了收费站旁边的管理处,被撞坏的升降杆不能正常起落了,那个通道暂时关闭。收费站安全岛上的护栏被撞得严重变形。陈双桥下车就注意观察,匆匆看到这些,就小跑着进了管理处。
廖玉被关在单独的一间屋子里,那屋子好像是值班人员夜间休息的地方,廖玉坐在一张又脏又乱的木床上,双手抱膝,头脸埋在膝盖上,肩头耸动。她看见陈双桥进来,先是一愣,然后咧嘴一笑,却怎么也没笑下去。陈双桥只叫了一声“廖玉”,廖玉就刹那间忍不住大哭。
云箫叙事之拨云 第三章(9)
陈双桥着实心疼了一下,他见不得女人哭,这女人是叶正然的老婆,他揪心,叶正然死了,他的女人哭,天经地义的“心在流泪”。
别哭别哭,咱们先办手续,然后开车回家慢慢说。你那车还能开吗?陈双桥说。
车……能开的。廖玉哭着说。
哦,那就好那就好。陈双桥说着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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