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实证明,男生的身上其实都隐藏着战斗因子,在他们的心中都有一个关于战争的梦——那种生命与生命最直接的搏击,马蹄击溅,金属碰撞,喷射的热血蔚成漫天虹彩,这是何等惨烈,又是何等壮丽的景观!
在和平的年代里,这种向往往往转化为打架斗殴的形式来表现,是纯男性的,力与美的体现。
这是说单独的较量,而不是群殴。
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样从单打独斗演变为群殴混战的呢?这其中的过程曲折而复杂,并且带着匪夷所思的戏剧性,因此咱跳过不记。
当叶更生目瞪口呆地看着一群人混战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真是太难看了。
看两个势均力敌的男人较量是视觉享受,看二十几个人互掐是闹剧。
打群架这种运动,现场气氛往往热烈,极具煽动性和牵连性,打到后来,连不会打架的和观众都嗷嗷叫着冲进去,胡乱地抡胳膊甩腿。就算有几个是真正的练家子,在这种小地方也施展不开,更多的是两人或多人抱在一起满地乱滚,费力笨拙地挥拳互殴,更有甚者像女人一样抓头发嘶咬的,场面极其不堪入目。整个桃花坞都陷入混战。
更生的目光紧紧盯着向日岳人——这厮已经杀到六亲不认了——说实话向日岳人同学很擅长打群架,明显的他们这边的人要比另一边更有经验,无论是闪转腾挪的灵活身法,哪里人多往哪里冲的勇气,还是一对多的街头战斗技巧的熟练度,一边摆平围殴上来的人一边不带重复地骂脏话,都令人叹为观止!
可是这种场面持续十分钟之后,更生就不耐烦了——她想回家了,今天碰上太多乌龙鸟事,我们的更生小朋友心情不好。
所以,当又一个呼哧带喘,满脸尘土,头发凌乱的人摔在她脚下时,更生怒了,顺手抄起吧台上的一只烟灰缸狠狠地砸出去。
水晶烟灰缸飞过混战中的人群,直直地飞向桃花坞大厅立着的一只两米高的原木大本钟,只听“哗啦啦”一声巨响,玻璃碎了一地。
这个声音太过刺耳太过响亮,以至于群战中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侍应生们木里当场——那个可是他们“桃花坞”的镇店之宝啊!
“我要回家了。”声音不高也不低,甚至没有起伏,仿佛只是出来久了现在要回家陈述一下而已,但是在这情景下却是诡异无比。
可是我们坏脾气的更生小朋友才不管这些,径自跳下高脚凳,无视遍地废墟狼藉,无视一干人等诡异的目光,穿过混战中的大厅,但是走了走了一小段,她忽然停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手捂着额角,脸埋在两膝之间。就像一个小孩子忽然发脾气不走了一样。
这个一身华服的小女孩,就这么以任性之姿隔断了两帮互殴的人群,人人面面相觑,只觉得不可思议更是匪夷所思,可是也没有人说话或上前阻止,直到一声惊呼——
“岳人,小叶子好像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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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垂着头好像睡着了一样,可是从她捂着额角的手指缝里缓缓流出殷红粘稠的血液!
我养她一辈子
迷迷糊糊中,只觉得光影飞闪,很多声音一股脑地冲进耳膜,身体有些发热,无力,好像不是自己的,头痛。
意识再次回来的时候,知道自己是在医院,鼻间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若不是更生一向嗅觉灵敏,应该是闻不出来的。然后是一些人声,起先还是模模糊糊的,后来越来越清晰。
“岳人,听妈妈的话,先回家好不好,医生不是说没事儿了吗?”很温柔的声音,包含着浓浓的关爱和疼惜。
过了一会儿依然没有听到回答,倒是又响起了妇人苦口婆心地劝解,“岳人,听话,你明天还要上课呢。”
依然还是沉默。
更生微微睁开眼睛,就看见她的小魔王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微微弓着背,双手交握,双目通红,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在她没有醒的那个时候,他就是这样一直看着她,好像他的世界只剩下她,其他一概不闻不问。一见到她睁开眼睛,他就“呼”地站起来,上前两步却又硬生生地停下,只一双眼睛看着她,只看着她,迫切的,惊喜的,还有害怕,嘴唇嗫嚅,却吐不出一个字。
更生有些心疼,她那意气风发的小魔王哟,才多久没见,怎么就这样憔悴了!
两人目光对视,就是谁也不说话。
这当口,病房门被打开了,听脚步声进来的不止一个人。
更生艰难地转了转头,见到打头的中年男子——她的那个便宜老爹——笔挺西装,一丝不苟,英俊的脸上寒霜凝结——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见面,更生非常纠结,心情实在算不得好。
他俯身看了看她,看这个久未谋面如今躺在病床上的女儿,脸上实在找不出诸如慈爱啊担忧啊的表情,倒更像是一个上司例行公事般探望下属,让下属觉得自己因为生病而没有为他多做贡献而愧疚。更生现在就是这么种感觉,心里憋屈得慌,瘪了瘪嘴,开口,叫的却是“重阳——”声音暗哑,带着浓浓的依恋和乞求。
叶重阳从人后走出来。
从开门进来后,他就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人后,不锋芒不醒目,站在人堆中,你很容易忽略他。他天生就有让自己不被注意的才能,可是他现在站在人前,也是自然无比,还是那一副不急不躁、波澜不惊的模样,唯一的双胞胎姐姐受了伤,也不见他有多伤心多担心,依然一副无悲无喜的样子。
“重阳——”一见到重阳,仿佛被触碰了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所有的委屈、后怕通通倾泻,伸出双手,像个要妈妈抱的孩子。
叶重阳俯下身,很自然地抱住她。更生就“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哭得那个伤心,那个惊天动地,眼泪流得那个汹涌,看得全场人都石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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