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腿上的烂泥,唐三彩用颤抖着的手从怀中拿出一方雪白的手绢,想要清理一下,但几次伸手,却在碰到烂泥之前,就像碰到了毒蛇一样,迅速把手收了回来。他脸上表情扭曲,仿佛在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最后还是发出了一声怒吼:“小畜生!我要把你千刀万剐!”随即,再也不顾阿狗去往哪里,沿着自己来时的路迅速远去。
过了好一会,衣服上好多地方冒出血迹的许还山才出现在树林边,显然刚才和唐三彩的对战中,受了不轻的伤,并且落在了他的后面。他是听到了唐三彩最后的怒吼,循着声音找了过来,但什么都没有发现,唐三彩也早已远去,只能看到眼前的一片杳无人烟的空地。至于之前那个黑影,早已不知去了何处。
……
阿狗喘着粗气,感觉自己的肺部似乎已经开始燃烧,但丝毫不敢停下脚步,因为他不知道后面唐三彩离自己多远了。只能拖着疲倦的脚步,仔细分辨着地上的草丛,看哪里可以落脚,慌忙的往前跑着……。
不知过了多久,阿狗恍惚间感觉到自己右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很大,不同于树木,好像是一间房屋……房屋?阿狗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在这个地方怎么会出现房屋?
晃了晃脑袋,让精神集中,阿狗停了下来,看着自己的右前方……那里真的有房屋!看着有三四间的样子,表面似乎是石头垒出来的,不同于镇上的房屋结构。
阿狗迟疑的转过身,看着那片房屋犹豫很久,他感觉自己很累,肚子传来火烧火燎的感觉,就像那年自己一个人独自进山,然后找不到回家的路,在山里没吃没喝的熬了一夜之后一样,眼前的屋子说不定会有人在,也许会有吃的东西……。
没有放松警惕的心,阿狗注意了一下后面的动静,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从那边传来任何声音,不知道唐三彩是不是已经放弃了追踪。
他抬起脚步,向着那片房屋走去。
距离不算太远,大概只有十丈左右的距离,阿狗来到了外表好似石头的房屋前面,打量着这个奇怪的建筑。外表没有任何类似窗户的结构,仿若浑然一体,只有正面对着自己的一面,有一扇门,黑色的门把手上落满了灰尘,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人打开过了。
阿狗谨慎的上前,轻轻抚摸了一下门的表面,发现和路边的石头一样,表面森冷还有些潮湿,真的是石头垒成的!只能隐约看出旁边有好多的缝隙,似乎是什么利器切割之后拼凑而成。拉了拉门上的把手,稍微用了点力才把门打开一条缝,顺着缝隙,从门里涌出了好多的灰尘。阿狗把两只手全都放在门把手上,身体向后用力,才把门向外拉开了一半,门里面一片漆黑,但远远的传来了一点光芒,没有摇晃,不知道是什么光源造成的。
阿狗往里迈了一步,脚步落地的声音在屋里回荡,显得周围一片空寂。
四周只有黑暗,阿狗谨慎摸索着往里走,借着从打开的门那边传来的光亮,他勉强能看出自己走在一条走廊中,距离自己刚才看到的那点光芒越来越近。
随着那点光芒越来越亮,阿狗逐渐适应了眼前的亮度,走出了这条走廊。眼前是一间很大的房间,似乎有自己和阿妈住的房子那么大,但是空空荡荡的。
阿狗循着光芒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浑身一震,看到了光芒的来源,以及……光芒后面的人……。
那是一个阿狗不知该如何用语言去形容的女子,看不出年纪,她静静地盘腿坐在一方石台上,头微垂,双手笼在身前,光芒就是从她双手间的一颗珠子上传出来的,在她的身周染成了一圈氤氲的光,让她显得朦朦胧胧的。
第一眼看去,阿狗恍惚间记起了以前无意中从孔夫子那里的一本书中看到的描述:“……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注1)虽然被孔夫子发现之后拿走了书,笑着在他头上打了一下,并说这不是他现在应该看的,但那本书上的描述,却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中,从来没有忘记过……今日,他觉得看到了书中所写的洛神……。
阿狗呆呆的看着她,浑然忘了自己要干什么,忘了自己在哪里,甚至忘了自己是谁……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风吹过,吹得他打了个寒颤,才猛然醒了过来。
他结结巴巴的开口道:“嬢……嬢……”随即他懊恼的在自己头上打了一下,觉得这个称呼把对面的女人喊老了。虽然看不出对方的年纪,他下意识的觉得对方一定很年轻,比镇上的阿财婶还要小,应该要叫‘阿姐’才对。
阿狗手足无措的看着对面的女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这么又过了良久,周围还是一片寂静,那个女人好像没有发现不远处的阿狗,还是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那里。阿狗渐渐觉得不对,自己一路走来脚步声没有遮掩,声音并不小,按理说屋中的人应该早就发现了自己,但过了这么半天,自己站在她面前,她也没有任何表示,而且除了面前的女子,还是没有别的人出现,难道这里只有她自己?。
阿狗壮起胆子,小心的往女子的方向靠近,一直走到女子所坐石台的两三步远,她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息。到了近前,阿狗才注意到女子的眼睛是闭着的,就像睡着了一样,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但外观样式阿狗从未见小镇中有嬢嬢穿过,胸前也挂着一颗用细线串着的珠子,不过这颗珠子表面漆黑,一点光泽也没有。
阿狗小小地“喂”了一声,两眼紧张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发现她还是一动不动。犹豫了一下,阿狗走上前,伸出颤抖的手,把手指放在女子的鼻子下面,只觉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心底就是一沉,因为女子鼻下一丝气息也没有,显然已经死了不知多久了,只不知为何,遗体被保存的很好,宛如真人一样。
阿狗连退两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看着端坐的女子,一时间心底五味杂陈,脑中也是一片混乱……不知道这名女子是谁,为何死在这里……不知为何,虽然面对着一具不知死了多久的尸体,阿狗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害怕,仿佛面前的女子还活着,随时会睁开眼睛,对自己微笑,和自己说话。
阿狗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平定一下心情,却不想石屋中常年封闭,虽然刚才他打开了外面的门,但空气一时间没有全部流通,他正好吸入了一口混杂着灰尘的浑浊空气,呛的他弯下腰拼命咳嗽不止。随着弯腰的动作,阿狗才看到女子身前的地上放了一张叠好的纸,还有一本书。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阿狗上前拿起了地上叠着的纸。不料才刚拿起来,还不等他打开,纸张早就因为周围的环境影响,已经腐朽,随着他的动作,一大半纸张悄无声息的散碎掉到了地上,想要拼凑都没有可能了!
阿狗看着手里剩余的纸,不禁大是失望,也许里面有女子的名字来历,现在也不知道还能剩下多少。他蹲在地上,小心地把手里剩余的纸放在地上,动作轻柔的慢慢打开,纸张东一块西一块的都是窟窿,勉强还能看清上面的字迹。
阿狗借着旁边珠子传来的光芒,费力的看着剩余纸上所写的东西:“妾身……活……二十余载,”“年幼孤露,幸得恩师所……师恩重……,”“师传……绝技,不辱……尽得所传。”“……艺成……尊师命……乱……”“然,命该……劫,遇……姜凡……”“后悉兄弟……”“……凡生与凡平……兄弟,心内……喜悦……”“……师尊传书……惊闻……杀,心底如……火……”“苦苦……师尊……”“奈何……一……养育……亲情……”“违……师命……”“然……凡生与凡平……水火……”“凡生愿……妾身独泣……凡平……”“决心下……然……”“二人……同归……”“……石屋……”“憾……”“……妾身……红颜祸水……命薄……福浅……”“二人终决……拼尽……”“……黑白……”“月夜……”“已知……少……武”“……已下,寻……二位兄长……”
纸张最后,唯一一块完整的地方,写着‘凤洛羽绝笔’,字迹娟秀,显然就是眼前的女子凤洛羽所写。
阿狗看着地上的残余遗书,沉默了良久。本就残破,他看的也不是很明白,只是晓得了眼前女子应是写下遗书的凤洛羽。至于遗书中提到的,她应该还有个师尊,自小被师尊养育教导,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凤洛羽到了这个石屋中,并死在了这里……遗书中还提到姜姓,姜凡……或者是姜凡生?姜凡平?但整封遗书没有提到任何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写下的,不知凤洛羽已经逝去多久了……。
注1:曹植《洛神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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