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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二叔,不知是听了谁烂嚼的舌根!竟然想将虎子过继到他名下!”拧干了布巾,王氏一边絮絮着一边无视杨鲲鹏的抗议为他擦脸,不过手劲不知不觉大了些,“这还不算,过继之后,他就要将孩子带走!”
听了母亲这话,杨鲲鹏的第一反应就是“他那二叔不会是想要将虎子拐去卖掉吧?”,后来一想,杨兴旺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会做出这种蠢事,也就暂时把心放下了。
“二娘怎么了?”
“在隔壁房里搂着虎子哭呢?”
“我爹答应了?”
“二叔昨日痛哭流涕的去撞放着祖先排位的供桌,说是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只盼能有个后人,传递香火,也好安心……”说着说着,王氏竟显得有几分动摇。
“娘,这说不通啊……我爹都四十好几了,三娘尚且还能有孕……”
“去!你这混小子!才丁点大,怎么就这么不学好?!”王氏虽然已经有些年纪了,但也红了脸,轻呸一声,用手去戳杨鲲鹏的额角。
杨鲲鹏也猛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实在是有些超出自己这个年纪,不怪母亲怪罪,立刻低头将脑袋埋进饭碗猛吃,吃完之后立刻一溜烟的跑回了后院,拿了书包朝村中的私塾去了。
私塾里薛维薛老先生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不过倒不是个脑袋僵坏的酸丁,老爷子很倾慕春秋战国时期名士们的风采。因此老先生讲解《百家姓》、《千字文》时,大多不会让孩子们死记硬背,而是很风趣的用白话文讲解小故事。而且杨鲲鹏注意到,算学、礼仪之类相关的小知识是经常穿插在故事里的,不知不觉就能记住这些东西。
而孩子们最喜欢的就是老先生用自己那张宝贝琴,一边弹奏一边和着拍子唱着他们虽然不懂但是好听的歌……
杨鲲鹏对于这位老师是极为尊重的,他或许八股文章做的不好,可作为一名传道授业的老师,两辈子加起来,这是他碰到的最好的一位。在这种地方教一些农户和军户的孩子,他传授的很多知识或许他们一辈子都用不上,可这位老师仍然坚定的将最好的教给这些孩子。
说起来,杨鲲鹏和杨有功的名字也是这位老先生取的,也是幸好如此,否则看他老爹给他取个“妞 儿”的小名就知道让他取名是何等的灾难了。
往日上课,杨鲲鹏被老夫子允许可以不听,不过他要完成薛先生布置的其他功课,当然不懂的可以在课下提问。每天,坐在最后的杨鲲鹏都是集中精神完成自己的功课,少有走神,可是今天他却坐在那里发呆了——
只因为他又想起自己那个宝贝二叔的事情了,真的是很不对劲。说句不好听的,他二叔绝对是狗改不了吃屎的那一种,把虎子交给他,就算能养活,那也是把孩子毁了。
杨鲲鹏一挑眉,这种事他能想清楚,母亲王氏那个心软的妇人也能想清楚,他那个中年就已经成精的爹,怎么可能想不清楚?反而因为这件事仍旧把杨兴旺留在家里?以他这位千户老爹的性格,抡着板凳把人拍出门去倒是更有可能,这里边八成有什么他不知道的!
“咳咳!”
一声轻咳,杨鲲鹏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薛老先生抚着戒尺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在这个时代,某些行为不叫体罚,而叫做管教……
当天中午,杨鲲鹏第一次挨了戒尺,左手红肿着出了蒙学的院子,外边冯子震正在等他,惯例的带着两个热腾腾的包子。
“今天王半仙来了。”递过包子,冯子震皱眉说着,原因并不是杨鲲鹏的吃相,而是那个王半仙。
杨鲲鹏闷闷的吃完了包子,本来就抑郁的心情更加烦躁。这世上若是有谁比二叔更让他不待见,那就是这个王半仙了!固然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个王半仙还是他的“恩人”。当初若不是他让杨八福找个冲喜的人,那就不会延误了对杨鲲鹏的救治,那么如今在这的也就不是他了。
两个人本来都是不喜欢说话的,如今接连碰到了不顺心的事,回去的路上就更无话了。等到到了家,杨鲲鹏竟然发现家中突然多了许多忙来忙去的妇人,然后又听一声尖叫自后院传来——
三姨娘就要生了!
杨鲲鹏看冯子震也是一脸的惊愕,明白这显然是在冯子震去接他的时候才闹出来的动静。
后院门口,杨鲲鹏找到了自己老爹。虽然前边已经有了六个孩子,可是面对第七个孩子的诞生,杨八福还是感到紧张和焦急,他不时搓着自己的双手,伸着脖子朝里边张望,虽然他绝对什么也看不见!
又站了一会,王氏和吴氏过来劝众人吃饭,杨八福也立刻连称失礼,招呼着王半仙和杨兴旺去正厅吃饭。
那王半仙却是伸手一挥:“今日闷热,干脆我们就在天井用饭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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