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思龄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他睡得很松弛,面容是柔和的,不似醒来时偶而会流露一种威严的气势。一盏阅读灯点在头顶,投下溶溶的光影,他陷入其中。
易思龄觉得他睡着的样子很英俊,吞咽了一下,鬼使神差拿出手机,镜头对准,将他此时此刻浅眠的样子定格在画面里。
飞速地,悄悄地按下快门。
拍完,易思龄都不敢欣赏,又唾弃自己居然做这种小女孩才会做的事,掩耳盗铃般,把手机锁上。
十二月的伦敦,实在算不上好时节。天亮得迟,暗得早,一日之间只有四五个小时是白天。
一连两天都阴阴沉沉。雾气,水汽氤氲,交织在沉静的泰晤士河上空,阳光被浓厚的乌云淹没,城市就显得越发厚重,古老。红色电车在雨夜穿梭,穿着丝袜和高跟鞋的女人手持雨伞,匆匆走进对面的古老建筑。
“好熟悉的味道。”易思龄深深嗅了一口潮湿的空气。
谢浔之撑着一把黑伞,罩在她头顶,“什么味道?”
易思龄眨眨眼,“荒唐又刺激的味道。”
荒唐。刺激。
两个词都算不得好词。
谢浔之不懂她的言下之意,思索了几秒,唇角含着笑,他说:“是在伦敦有什么很荒唐的记忆吗?还是在伦敦谈过刺激的恋爱。”
“别含沙射影。”易思龄轻哼,高跟鞋即将要踩上他的皮鞋,转而收了回去,
嘀咕,“以后都不踩你了。免得便宜你。”
谢浔之的眼眸如黑紫色夜空一样幽暗,手臂很轻地环住她,“没有含沙射影。是我对你的一切都很好奇,你不告诉我,我只能胡思乱想。何况我的脑子不灵活,一想就只能想到这些无聊的东西。”
易思龄嗔他一眼,“荒唐和刺激就一定是谈恋爱吗。反正不是谈恋爱…”她撅了撅唇,有些撒娇地说。
摄影师跟在两人身后,找着光线和角度,一面感叹俊男美女就是好拍,随便拍一段都是顶级文艺感的v。
这两人的氛围感真是绝妙,无论是身型,还是气质,在画面中都如此契合。男人英俊贵气,女人娇媚性感,再配上伦敦古老又忧郁的氛围,几乎是不用费力就能出片。
何况,摄影师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点。这次拍摄,又比前天在京城的拍摄顺利很多,不再需要他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指导,设计。
画面中,两人拥抱,牵手,亲吻都如此自然,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两人之间悄悄生发,炸出无数飞溅的烟花。每每对视间,都仿佛有钩子,缠着两人,随时随地要烧起来。
谢浔之举着黑伞,低头亲吻她耳侧的鬓发,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说:“那就是你在伦敦不听话,没有好好学习,天天想着玩。”
易思龄睁大眼,被他戳穿,羞恼地掐他的手背,自然,也是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
镜头里,他们仍然维持着惊心动人的一帧。
“你才玩,你天天玩。”
谢浔之很轻地笑一声,“如果遇见你,也许我在伦敦就会天天玩了。”
也不用把漫长的时光用在写论文,看晦涩枯燥的英文原著,以及赚无聊的第一桶金上。他一手创办的寻远资本的前身就是在伦敦。
易思龄知道谢浔之是剑桥毕业的,算起来他还是她学长……只不过是大她六届的学长。
当她还是个来剑桥读书的妹妹仔时,他早已经回国,在蓝曜集团里摸爬滚打,在京城名利场上崭露头角,成为权势和财富都唾手可得的年轻的掌舵人。
“就算是我们在一起读书,我也不会带你玩。你土的很,玩不来我玩的。”易思龄骄傲,在摄影师喊perfect时,灵巧地抽离他的怀抱,止住了他那个悬停在她耳廓上方几毫米的吻。
气氛危险。
不过是被他轻轻搂腰,就像是被一头雄狮压在掌下。他浑身散发的那种深沉又温冽的气质,在他们亲密接触过后,越发昭彰。
雨夜灯晖之下,谢浔之的面容像雕塑,黑色的英伦式西装非常衬他的矜贵,他看上去仍然是禁欲的,庄严的,但总有哪里不同了。
易思龄决定,还是得打起精神,该防守就防守,不然…她怕是要落得个被他吃干抹净的下场。她隐隐有预感。
他要吃掉她,不光是身体上的吃光,还有感情,心理上的吃光。
谢浔之无所谓她的小动作,只是绅士地为她撑伞,跟着她走,两人沿着泰晤士河,看灯火洒
进河里,全部都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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