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静山书苑,穿过梧桐林夹在中间的石子路,颐玄朝后宅方向快步走去,两名随从紧紧跟着。
今晚,他格外不痛快。
首先,闯入书苑的刺客是自己的手下,这就为他蒙上了一层可疑之色。
从雨非放肆的言词中,他清楚地察觉到父亲的疑心。
雨非素日和颐楠走的比较近,以往颐玄并未放在心上,但此刻,他开始考虑除掉这个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狂妄近侍。
和颐玄相比,雨非似乎更讨厌颐翰。
也许留着他还有用。
他暗想。
另一件令他不快的事,是父亲对软禁卫林计划的全盘否决。
煞费心思的一番筹谋,这么一来就全都泡汤了,他不禁心中烦躁。
他埋头沉思,大步往前走,发现方向不对时,冷馨苑的白墙已落入眼底,阵阵茉莉花香随风飘来,沁入鼻息。
“怎么回来了?”他嘀咕着,倏地转过身。
两名随从面面相觑,却又不敢问什么,跟着折返。
然而行至中途,颐玄忽然站住,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夜空。
过了会儿,他仿佛下定决心般,转过身,大步朝冷馨苑走了回来。
冷馨苑是顾太太生前住过的地方。
顾太太难产去世不久,颐玄便搬了进来,堂名却始终没改。
院中央的花坛里,茉莉花正在怒放,雪白的花瓣如同白色泡沫般簇拥着。
明江迎了上来。
“搜查结果如何?”
“还没发现其它可疑人。”明江毕恭毕敬道。
颐玄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吩咐随从:“都下去。”
待随从走开,颐玄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周围,压低声音:“搜查的事先放一放,你立即选几个可靠之人,埋伏在卫林前来大都的必经之路上,等他出现,立即结果了他。”
明江睁大眼睛,紧张道:“西漠卫氏的卫林?”
“除了他还有谁!”颐玄有些不耐烦,“制造一个山林劫匪的现场,务必万无一失并且不留痕迹,明白吗?”
明江飞快地点点头,神色却有些迟疑。
“大人知道这件事吗?”
颐玄冷笑一声:“当然不能让他知道。”
“可是——”明江迟疑着,“府里人人知道你和四公子不和,卫林又是彻夫人的儿子,万一事情闹开,搞不好矛头会对准你,就像这次的行刺事件。”
“卫林一死,彻夫人和西漠之间的连接就断了,颐楠也就失去了最主要的势力支持。届时,无人能威胁到我,怀疑又能如何?”颐玄轻蔑道。
明江明白了,“我马上就去安排。”遂匆匆走开。
颐玄在原地站了会儿,思索着近来发生的这些事。
先前还安排王占阁伺机试探卫林,与父亲交谈后,他迅速改变了想法。
等卫林也来到大都,两个儿子在侧,彻夫人腰板挺得更直。若她借机向父亲提出什么,比如安排颐楠进入枢密院之类,自己这个枢密院总长代理的位置将来很有可能不稳。
即便蓟国征讨到手,也是为他人做嫁衣。
“就这么办。”他咬牙自语。
进了院落,茉莉花香更加浓烈。
廊前灯影朦胧,纱帘低垂的窗内,一个窈窕的身形隐约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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