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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第1页）

&esp;&esp;另一侧的游廊深处走出两人，为首的这位二十来岁年纪，穿了身三品盘领绯袍，一路阔步走来，英挺而威严。此人剑眉舒朗，鼻梁高挺，下颌的曲线利落优雅，可谓俊朗非凡。然而他总是微抿着两片薄唇，一双星目略带着寒意，颇显得清冷薄情。

&esp;&esp;跟在他身后的那人一身师爷打扮，与他说话时微微弯着腰：“那小人这就回去向我家老爷复命了。沈大人您才刚接手刑部，玉沉河尸体的事，还请您千万留心。眼下谣言满天飞，又牵扯到天象、神明，皇上十分重视。一旦有个差池，怕被有心之人利用，说成是上天给朝廷降罪。到时候龙颜大怒，恐怕会波及大人。”

&esp;&esp;穿三品绯袍那人点点头：“都御史大人的爱护之心，沈延心领了，此案我会小心处理，请代我谢过大人提点。”

&esp;&esp;那师爷应诺，行礼告退。

&esp;&esp;沈延还了礼，目光却定在另一侧游廊下那一人一鸟的身上。

&esp;&esp;那人身形单薄，穿一身青色常服，正坐在台阶上，帮肩上一只油黑发亮的乌鸦梳理黑羽。熹微的晨光将他的侧颜染上一层薄薄的金色，极是清雅脱俗。

&esp;&esp;沈延将几个僚属略略回想了一遍，此人是个生脸，大概是今日才上任的那个主事。

&esp;&esp;本朝历来视乌鸦为恶鸟，与乌鸦如此亲近之人，他只见过两个。

&esp;&esp;除了前面这人，另一个便是他从前的未婚妻刘语清了。

&esp;&esp;许多年前，她跟着她母亲召唤

&esp;&esp;“玉沉河那事可不简单，”老方推了推梁虎，“人家刚来就塞给人家，不合适吧？听说皇上都要亲自过问了。这一个弄不好，抓不到凶手不说，还得把官丢了。”

&esp;&esp;“有甚不合适的？”梁虎斜睨了他一眼，“他不是有本事么？哦，麻烦事都咱俩来，凭什么？”

&esp;&esp;值房里，柳青一听说另一位梁主事和方员外郎都正好有事，便觉得此事义不容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esp;&esp;“是河里的浮尸没错吧？”她就问了一个问题。

&esp;&esp;“没错，大约半个时辰前浮上来的。”

&esp;&esp;“那就好！”

&esp;&esp;浮尸内部早已腐败，不会淌血。她自从五年前见到父亲身死的那一幕，便添了个晕血的毛病，只能靠服药压制。

&esp;&esp;小吏：“……”也不知是怎么个好法。

&esp;&esp;柳青同那小吏一起坐车到了玉沉河，那河说不上有多长多宽，但是深不见底。今日天阴，更是显得水色幽深，森冷摄人。河上有座石桥，连通南北两岸，若是不过河而是绕路走，要费上不少功夫。

&esp;&esp;一具尸身摆在堤岸上，上面覆着灰布。两个顺天府的衙差立在一旁。稍远处有些百姓朝这边望着，一副畏惧的神色，想看个究竟可又不敢靠近。

&esp;&esp;小吏帮柳青介绍之后，一个差役拱手道：“大人，这尸首刚捞上来不久，仵作已经验过，说是溺亡。”

&esp;&esp;柳青点点头，半跪到尸首旁。她将那灰布一掀，露出一具肿胀的尸身。那尸身四肢粗大，胸腹隆起，裸露之处现出深浅不一的污绿色。

&esp;&esp;此人颜面也已经肿大，眼球突出，双唇翻起，舌尖探出，看上去狰狞扭曲，极是骇人。

&esp;&esp;那差役看柳青模样俊俏，脾气好像也不错，便想跟她凑个话：“大人，这条河捞上来的尸身都吓人得很，全京城都说他们是被河神索了命，化成了厉鬼冒出来，您看是不是？”

&esp;&esp;柳青苦笑：“非也，人死后，体内腐败之气迅速充盈，溢满全身各处。尸身弃置久了，大多会变得如此……说起来，若真有鬼魂就好了。”

&esp;&esp;那就让父亲的魂魄来告诉她，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esp;&esp;那差役一哽，也不知她这话要怎么接。

&esp;&esp;此人面目扭曲，恐怕难以辨认身份，不过好在他身上的袍子还在，质地颜色依稀可见，腰间还挂了块麒麟状的羊脂玉，上面还刻了字。她又扒开嘴巴看牙齿，此人年岁不大，也就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esp;&esp;“可有据穿着打扮招贴告示，让家属来认尸？”柳青手握着那块玉，仰头问那两个差役。

&esp;&esp;那二人称是，其中一个犹豫道：“小的不敢乱说，不过永阳伯府的人三日前来报过案，说他们家三公子失踪了，他们留了他佩玉的样子，跟这块玉一模一样。”

&esp;&esp;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册子给柳青看，上面画着许多人像和物品，想来是失踪人丁的特征记录。

&esp;&esp;柳青将尸身的年龄、身量、玉佩、穿着与本上的记录做对照，虽然尸首面目已难辨，但应当就是永阳伯府的那位公子。

&esp;&esp;是个健全的年轻人。

&esp;&esp;她一向仔细，想着仵作也许有疏漏，便将尸体重新验看了一番。这尸身从头到脚都没有明显伤痕，指甲缝里还残留了些淤泥。她便拉了袖子，探出白皙的皓腕，将那尸身的胸部轻轻压了压，觉出揉面般的触感。

&esp;&esp;此人的确是生前入水，溺水而亡。这个季节，尸体今日浮起的话，此人应当是三四天前落水的。

&esp;&esp;“到目前为止，此处一共捞起过多少具尸体？有几具是与这具类似的？”她此前只是道听途说，具体的情况并不清楚。

&esp;&esp;“回大人，这几日前前后后捞起来七八具尸首了，不过其中大多已经露了白骨，像这样的尸首只有——两具。”那差役回道，另一个差役点头应和。

&esp;&esp;也就是说新近的尸体只有三具。想来，百姓们听了河神索命的传闻，有些人丁失踪的门户纷纷雇人打捞，把早先的尸首也捞上来，显得一下子死了许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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