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是。”
&esp;&esp;朱洺温声应了,他很喜欢母亲这样的时候。
&esp;&esp;在母亲面前,他只想做个孩子。若是母亲不想着那些事,只想做他的母亲该多好。
&esp;&esp;皇后笑着抚了抚他的胳膊,示意身后的宫婢跟她走。
&esp;&esp;“母后。”
&esp;&esp;朱洺突然想到一事,此事若是不问问她,他心里总是不踏实。
&esp;&esp;皇后驻足,转回身看他。
&esp;&esp;“皇兄的事,您事先知道吗?”
&esp;&esp;他其实想问那事是不是她做的,却实在问不出口。
&esp;&esp;“洺儿”皇后一怔,微翘的嘴角渐平,眼中满是失望。
&esp;&esp;“好了,母后,儿子明白。”
&esp;&esp;朱洺眸色一暗,忙截住她的话。
&esp;&esp;他匆匆行了个礼,便转身大步往乾清宫走去。给他撑伞的内官一时没反应过来,一路小跑地追过去。
&esp;&esp;母亲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他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这话她说过千百遍,他不想再听一次——
&esp;&esp;“洺儿,先皇后已死,如今你母亲我才是皇后,若让那人坐了皇帝,我与你可还能安度余生?”
&esp;&esp;乾清宫外,雨水沿着屋顶的瓦楞成股地垂落下来。
&esp;&esp;偌大的宫殿好似被这雨帘隔绝开来,显得阴冷而孤寂。
&esp;&esp;内官见他走上台阶,来便主动迎了上来:“给五殿下请安,奴才引您进去。”
&esp;&esp;这个巨大的宫殿里有无数个房间可以宿人,以往为了安全起见,他的父亲皇帝朱楷每日都宿在不同的房间里,若没有内官领着,找起来还要费一番功夫。
&esp;&esp;不过父亲昨日病情恶化,到现在也应该没有挪过地方,这内官给他引路也只是循常例而已。
&esp;&esp;夏日闷热,殿里南北侧的窗都大敞着,卷着水汽的风穿堂而过,不知途中吹到了什么东西,发出簌簌的诡异声响。
&esp;&esp;他年幼的时候问母亲,这宫殿这么大,父亲一个人睡在里面,难道不会害怕。
&esp;&esp;母亲却说,为人君者,自当习惯孤独。
&esp;&esp;他那时以为孤独的意思就是一个人睡在这种空旷瘆人的地方,所以他一直庆幸他上面还有个太子哥哥,日后当皇帝的苦差事不会落到他头上。
&esp;&esp;“殿下这边请——”
&esp;&esp;内官在前头捏腔拿调的引路。
&esp;&esp;他随着他拐了两拐,进了一个宽敞的房间。
&esp;&esp;大概是怕朱楷受凉,宫人只将屋里的一扇小窗开了条缝。屋里的药味积聚,仍是难掩龙榻上那垂暮之人的腐朽气息。
&esp;&esp;朱洺往前走了几步,见父亲身上围着薄薄的锦衾,正阖着双眼斜斜地靠在迎枕上。
&esp;&esp;他年幼的时候觉得父亲高伟雄壮,像一座山一样。
&esp;&esp;如今这座山却枯瘦干瘪,缩成了那螭龙纹下小小的一团。
&esp;&esp;他觉得喉头突然一阵发紧,轻手轻脚地走到龙榻一侧,也不知是该这样静静地陪父亲一会,还是该唤醒他。
&esp;&esp;他对父亲的感觉很复杂,孺慕与畏惧兼而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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