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给慕子翎洗沐,梳头,换上干净的衣服。
甚至准备了崭新的朱红绸缎,给他擦干后的乌发小心翼翼束系起来。
慕子翎漠漠想,为了这具壳子的下任主人,这群人可真是费心尽力。
只是不知道如果他在沐桶里万一淹死了,秦绎又准备拿着这具尸首怎么办?
命运真是最可笑的事情,九年前的慕子翎,是那样恋慕着给自己剥莲子烤衣物的少年;
而今的秦绎,却叫他已经冷透了心。
“你如果没有此意,也不必给我期待和欢喜。”
慕子翎愣愣想:否则我这样见识短浅的人,总会很容易当真。
如果愿望真的可能实现,我想从来没有和你相遇。
慕子翎想着方才秦绎问他的“遗愿”,冰冷苍白的脸上微微浮起一个笑:
你没有路过江州,没有对我好过,没有叫我为你活下去。
我也没有以为,我的一生也许是可以被改变的。
三月春风,少年白衣。
不应该等你,更适合赴死。
……
赤枫关处中陆之南,黄沙千里,昼夜温差极大。
白天热得令人恨不得将太阳射下来,到了夜里,又狂风呼啸,霜露寒极。
秦绎把慕子翎留在暗室里,自己军务繁重,不能时时陪着他。慕子翎又因软禁,没办法有太大的活动空间——
这就极易出事。
慕子翎独自在暗室内几日,起初感到不舒服,还以为是自己着凉的缘故。但渐渐越到夜里,他就越闷咳得厉害,慕子翎慢慢发觉出异样了。
——这种蚀骨挠髓的疼,像是阴魂吃食他的血肉过快导致的。
但从前他每当稍感不适时,就会去杀俘虏或羊猪缓解,从未忍耐到这种境地。
那种如瘾君子得不到阿芙蓉的酥痒过于折磨人了。
慕子翎轻轻呻-吟了一声,手指无意识想要收紧,召唤出什么,却无法实现——
厚厚的纱布牢牢缠着他的每一根手指,只能无力散开,根本不能握紧。
床板上的细链被慕子翎拉扯得轻轻作响,慕子翎急促地喘了一声,喘息声断断续续。
手指在坚硬的床板上徒劳地抓动。
“……慕公子,怎么了?”
听到房内的动静,门外竟然传来人声。
——原来门外一直都是有人守着的,只是从未出过声。现今见里头情况似乎有些不对,才挑开幕布,十分迟疑地问了一声。
慕子翎看着投在窗户上的人影轮廓,额头上覆了层冷汗,
他脖颈微微扬起,喉结不住滚动,却低低的一声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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