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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第1页)

良赎了出来。

本来也只是想把她赎出来还她一个自由身而已,而像这样一个女人,一个17岁女子,什么都不会的女子,当她从青楼来到社会上,她没有谋生手段的,很多女人出来以后又回去了,是没有办法的。所以这个时候潘赞化再一次动用了自己的善良,这个时候他是把张玉良娶为小妾,作为自己的妾,于是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自己住在一起了。

这个时候,潘赞化其实也是受到了道德的危机,因为潘赞化在乡下是有一个原配夫人的,原配夫人非常不愿意自己的丈夫娶一个妓女出身的小妾,这是其一;其二潘赞化一直是一个受“五四思潮”影响的,一个很有作为的年轻人,他一直是和陈独秀在一起办报的,这时候作为一个五四的新青年,他本身娶一个小妾,那又是有悖于自己的理想,有悖于当时的五四精神,反封建的精神,因为他又纳妾了,所以当时的潘赞化也是受到了一种道德的谴责。他也是在一种道德的困境当中。那么为了摆脱困境,潘赞化带着张玉良再一次地离开。这次离开是从芜湖到了上海。

他们到上海以后是住在渔阳里,我想很多读过党史的人对上海渔阳里会觉得非常熟悉,那就是当年中国共产党的总书记陈独秀创办新青年的地方。潘赞化要养原配夫人,还要养张玉良,所以他经常在外面奔波,这个时候张玉良她只是作为一个小妾,作为一个家庭主妇天天是待在家里的。而在渔阳里里面当时有一个上海美术专科学校的教授叫洪野先生,洪野先生在家里作画的时候,张玉良坐在自己的家里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在画什么,她因为没有事情干嘛,她就天天趴在窗口呆呆地看着洪野先生画画,慢慢地张玉良就在洪野先生边上涂鸦,有口无心的画几笔。也是据刘海粟回忆,刘海粟说,张玉良她的绘画天赋是陈独秀发现的,当时陈独秀就积极地怂恿潘赞化,让潘赞化叫张玉良出去学画,于是就这样,张玉良成了她的邻居一位绘画教授洪野先生的学生。而这一画对张玉良来说是有不同的意义的。

这样时间就是到了1918年,那个时候刘海粟是在上海创立美术专科学校,在中国美术史上是有很重要一笔的,也有很重要的地位。那个时候刘海粟,陈独秀都鼓励张玉良能够去投考美术专科学校,那么潘赞化也同意了,于是张玉良就开始去投考这个美专,当时她的成绩还不错,不是像有一些小说上、传记上写的,她是第一名,那是为了艺术的需要,为了情节的需要,她并没有考第一名,但是她的成绩还是可以的。但是那个时候教务主任却没有录取张玉良,为什么没有录取呢?因为当时的教务主任害怕有人说,我们学校接受了一个青楼女子,名声不好听,所以他拒绝接受张玉良。那么当时的校长是刘海粟,刘海粟知道这个情况以后,他马上拿了一支毛笔,到了发榜的单上,他写上了潘玉良,按刘海粟的说法,就是说送张玉良到潘玉良是他改的,这一个姓一改,有一个象征的意义,那就是一个女子,作为一个青楼女子的前世结束了,作为一个新女性的今生开始了。

就这样,潘玉良成为当时上海美术专科学校的第一位女生。潘玉良爱艺术,视艺术为生命,这一张张画卷,都倾注了潘玉良的心血。当学校开设人体素描课时,潘玉良又开始作画人体画。以后她的作品多次入选法国具有代表性的沙龙展览,获得二十多个奖项,其中大部分作品都是人体画。那么潘玉良为什么喜欢绘画人体画,这些人体画对于潘玉良来说意味着什么?

当时美术学校里面就是因为刘海粟的坚持,已经引进了西洋画派,西洋画派是要画模特的,当时因为裸体模特的事件,学校是受到了社会强烈的攻击,甚至于是有关闭学校的危险。所以这个时候在学校里面,再要画人体模特是不可能了,那么潘玉良怎么办呢?有一次潘玉良去洗澡堂,上海的澡堂那个时候,无论是男澡堂,还是女澡堂,一般的百姓,一般的市民只能是支付得起那种混堂,基本上就是没有间隔的,就是一大群女人在一起这样洗澡的,于是潘玉良就拿了一个速记本,就在浴室里面开始做人体写生。这一章节在电影《画魂》里面,我们也是可以看到的。

然后等到要毕业的时候,潘玉良展出了她所有的习作,其中就有她在浴室里面的人体素描,当时把所有的学生都看呆掉了,刘海粟也呆掉了。刘海粟就问:你这些裸体是从哪里来的?于是潘玉良就说:我是去浴室,一是去浴室,二是有的时候当潘赞化不在家的时候,她对着镜子,自己对自己的人体进行临摹的。

当1984年的时候,潘玉良的作品,她的遗作从法国巴黎运回来的时候,我们发现在她的这些2000多件作品里面,有很多是裸体画,是人体的写真。为什么潘玉良会对人的裸体有这样一种感觉呢?其实这个也和她的身世联系在一起的。因为当她以前是一个青楼女子的时候,她的饿躯体、她的肉体、她的人体只是泄欲的工具,是没有灵魂的。可是当她走进艺术院校以后,人体是成了一种艺术,人体是成了一种被人尊敬的对象,人体是有了生命的。所以作为这样一个人生经历的女人,她面对裸体的时候,她的感觉,她的心情,她的觉悟是不一样的。

但是问题是在这儿,张玉良对人体的意识,她对人体的觉醒在当时的旧中国是早了一步,她当时的裸体画再一次引起人们的议论,刘海粟面对她的画看了很久,最后把潘玉良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对潘玉良说:如果你能够去欧洲留学的话,可能对你的艺术会更有帮助,因为刘海粟已经清醒地看到,在当时的旧中国,在当时道德的环境里面,在当时传统的那样一种习惯势利下,潘玉良的绘画才能是要被扼杀掉的。于是这个时候,潘赞化再一次使用了他的良心。这个时候潘赞化做了一件什么事?潘赞化他是从安徽过来的,所以他当时就向安徽省教育厅申请了一个官费留学的资格。这样就是到了1921年的时候,潘玉良再一次离开,这一次离开,是从上海到法国,到巴黎。

这是潘玉良第一次离开祖国,远度异国他乡,对于潘玉良来说。从青楼女子到一个文人的小妾,从美术学校的学生到欧洲留学,每一次的变化,都是她人生的一个质变。就这样潘玉良开始了她在法国留学的生涯。潘玉良在法国巴黎学油画的同时,她又去了意大利,她想通过她的油画基础去雕塑,她希望能够创立起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1927年她的习作油画《裸体》获意大利国际美术展览会金奖。这次获奖奠定了潘玉良在画坛的地位。就在这时潘玉良在异国他乡见到了老校长刘海粟,当老校长见到自己的学生有如此的成就,当下写了一份聘书,聘任她为上海美术专科学校担任教授。就这样潘玉良带着圆满和喜悦的心情学成归国,结束了9年异国漂泊的艰辛日子。那么潘玉良在艺术上取得了成就,那在自己的个人生活上面,她和潘赞化的情感是怎么样呢?

我们说对潘玉良这样一个女人来说,她往往是一脚幸运,一脚蹉跎的。她幸运的是,她的艺术道路,她蹉跎的是,她个人情感的道路。我翻阅潘玉良的年表,我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她的年表几乎每一年都是有内容的,但是就是在1919年和1921年她出国之前这一段是空白的,当然我们可以理解,这一段时间她正好是在美术专科学校读书,应该是空白的,但是后来到了1984年的时候,当潘玉良的遗作包括她的书信运回中国的时候,我们在那些书信里面,我们发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情节,那就是在那一段空白的年代里面,潘玉良做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因为她是青楼女子,青楼女子是没有办法生育的,在当时的旧中国,我们都知道,女子无后为大,她不愿意潘赞化因为她而永远没有孩子,而永远没有办法做父亲,所以当时她做了一件事,就是以潘赞化的名义给潘赞化在乡下的原配大太太写了一封信:就是说我想念你,我要接你来上海住。那么大太太接到这封信当然是很高兴了,大太太就来了。也就是说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大太太和潘赞化生活在一起,使他们终于有了惟一的一个儿子,就是我们后面说的潘牟。

那么作为这样一个女人,我们在这里可以看到,其实潘玉良对潘赞化一直是有一种感恩在里面的。那么中国传统的女人,当她对一个男人感恩的时候,她最容易作出一件事,一,就是以身相许,其二,当一个小女子她感激一个男人的时候,她不能以身相许的时候,她一定是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报答这个男人的。而当时潘玉良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她愿意通过这样一种自我牺牲的方式,来圆满一种旧式家庭的情感。所以当我们考证潘玉良和潘赞化的这样一种夫妻关系的时候,我们发现这种关系是半新半旧的。

1929年的时候,潘玉良有一段时间生活在上海,有一段时间生活在南京,这个时候她作为一个传统女性的意识是很强烈的,她非常希望能够把潘赞化惟一的一个儿子叫牟儿,牟取的牟,把潘牟能够接到城里来,能够接到上海或者是接到南京读书,她希望能够通过抚养大太太的儿子,来化解她和大太太的矛盾。因为一直以来,大太太都没有接受过她。潘玉良回国以后,她一直要求能够回到老家,回到安徽去见一下大太太,但是潘赞化始终没有带她去,带她去安徽了,但是没有带她回家,潘赞化为什么没有回家呢?我相信潘赞化一定是有难言之隐,而这个难言之隐是不必说出来的,潘玉良自己也明白,那就是大太太的坚持的不接受她。结果是这个原配,这个大太太的儿子,潘牟是和潘玉良和潘赞化他们三个人共同生活了有八年到九年之久。在这个时候,在1931年的时候,我们在潘玉良的画册当中可以看到这样一幅画,叫我的家。我的家里面画面是这样的,潘赞化依旧是戎马生涯的装束,非常魁梧,这也是根据生活原形塑造的一个人,潘玉良是面对镜子,坐在镜子前,然后旁边站了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这个男孩子就是大太太的孩子。这幅画是画于1931年的,这幅画一直保存在潘赞化那儿。我们从这幅画上面可以看到,潘玉良对自己生活的一种期待,她期待自己在这个家能够有一个位置,她期待能够有一个关系和谐的家,所以当时就有人提出来,潘赞化是不是太懦弱了?他为什么不选择离婚呢?他既然给了潘玉良新生了,他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合情、合理的,在家庭当中的位置呢?我们说,这往往就是一种道德的悖论,因为当潘赞化如果和大太太离婚,他对潘玉良是道德了,但是对大太太却是非道德的,而他要对大太太实行他的仁慈,实行当时的道德的话,而对潘玉良来说,又是非道德的,所以这是潘赞化当时道德的困境,是在那样的一个旧时代里面一个男人无可奈何遇到一个道德的困境,而这个道德的困境由于潘赞化没有能力解决,而潘玉良也同样是没有能力解决。

由于无法解决的道德困境,潘玉良只有把自己的心血投入到绘画事业,随后潘玉良在上海先后举办了四次画展,这些画展震动了中国画坛,事业上的成就给潘玉良带来了心理的慰藉。但是就在潘玉良潜心钻研画艺,坚持“融中西画于一炉”的时候,她却突然离开,再次客居他乡。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了潘玉良再次选择离开?

这个时候发生了两件事情,那就是在1935年、1936年的时候,潘玉良在中国举行了她的第五次个人画展,在这一次的画展上,她画了一幅画叫《人力壮士》,这个画面是一个肌肉非常发达的男子,然后他用他非常有力的双臂努力地搬开一块巨大的岩石,让下面脆弱的小花能够绽露出它们的笑脸来。这幅画是有一个象征意义的,因为当时日本人已经是侵占了东北三省,她画这一幅画,她是要表达中国人那种抗日的决心,只是那块巨石等于就是日本侵略者,搬开巨石就是解放受蹂躏的中国民族,非常有象征意义,并且当时看到过原作的人,包括刘海粟都觉得这个《人力壮士》画的那个肌肉的线条画得特别有力。

因为我们知道,那个时候潘玉良她已经是受过了法国油画的专业训练,并且她已经是在意大利接受了雕塑的训练,所以她画这样一个人技艺是非常娴熟的。当时教育部部长来参观这个画展的时候,当场就把这幅画定下来,按照潘玉良自己私底下的意愿,她这幅画是要自己保存的,可是教育部长那么喜欢这幅画,等于是给自己面子,不好不卖,于是就接受了1000块钱大洋的定金,但是讲好了,是要等到画展结束以后才把这幅画送过去。就在付定金的当天晚上,发生了这样一件事情,那就是整个画展受到了冲击,许多画被撕掉,有些画被偷掉,那一幅被订购的《人力壮士》不仅被撕毁,而且在上面贴了一张纸条,这张纸条深深也伤害了潘玉良,这张纸条是这样写的,这是妓女对嫖客的歌颂。那么多年过去了,将近20年过去了,潘玉良以为,她通过自己的努力,她通过自己人生生命的质变和蜕变,她通过自己绚丽的油彩,已经可以把自己的前世涂抹掉了,但是没有,在那个旧时代,旧的道德不允许一个女人把自己的过去,把自己不愿意提起的过去涂抹掉,就是不断地被人提起,这是第一个伤害。

第二个伤害,就在画展风波之后,有一天她正在上课,她接到了潘赞化的一个电话,说她来了,就是大太太来了。从这个电话的语气里面就听到了一种严重性。那么下了课以后,潘玉良回家,回到家里,她马上就感到了家里压抑的氛围。在电影《画魂》里面是有这样一个场面,当她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她就听到大太太在说,我不管她是不是一个著名的画家,我不管她是不是一个大学的教授,她在家里就是妾,妾就得给大太太下跪,请安。这个细节是否真实,我们没有办法考证,但是作为这样一个旧式家庭里面的小妾,她所受到的委屈,她曾经的出身被人受到不断地诋毁是可想而知的。所以细节也许是不真实的,是为了当时的电影,为了情节,但是氛围,她在家庭地位的描述是非常真实的,在电影里面我们可以看到,潘玉良为了不让潘赞化为难,她就啪的一下跪在地上给大太太请安了。但是内心是委屈的。

那么大太太来了,大太太的到来不仅给潘玉良带来了压力,同样也使得潘赞化感到了左右为难。那么这个时候在艺术上的受挫,就是不被艺术所接受,不被当时传统的环境、道德的语境所接受,已经是让潘玉良非常压抑了,而回到家里同样又不被大太太所接受,那么在这样一种双重的压力之下,在一种道德的传统的没有办法解决的情况之下,潘玉良再一次选择了离开,而她这一走就是40多年。

1937年,由于潘玉良在艺术上的受挫和在感情纠葛的双重压力下,潘玉良借参加法国巴黎举办“万国博览会”和举办自己的画展的机会,再次离开了这个令她心力交瘁的祖国,客居他乡40年,作为外国人眼中有艺术天分的中国人,她的作品曾多次入选法国具有代表性的沙龙展览,并在美国、英国、意大利、比利时、卢森堡等国举办过个人画展,曾荣获法国金像奖、比利时金质奖章和银盾奖、意大利罗马国际艺术金盾奖等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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