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建庭不由暗暗的直捏着冷汗,暗暗的直呼着侥幸,还好,幸亏有人碍于时势而解开了令人心惊的局面,他怕死,他惜命,他又是一个城府深沉的人物,只要不让自己吃苦,不叫自己受难,其他的事全都可以商量,因之,他的气焰也熄了,因之,他态度也改了,顺着阶台缓缓地坐了下去。
“沈庄主客气了,在下当不会为这区区小事而耿在怀中、记在心里,你若有话但说无妨。”
“贵庄的石公子真地喜欢我家的二丫头么?”
“当然,简直到了失魂落魄、废寝忘餐的地步了。”
“啊!”沈逸尘佯作不悉的说:“那尤总管可知道我家丫头的心意又是如何?”
尤建庭显得有点不大自然地说:“大姑娘的个性温婉随和,二姑娘却是坚强得紧。”
“她不愿意?”
“是的。”
“这倒没有什么关系,女儿家婚姻原应该遵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石公子真心喜欢她也就是了。”
沈逸尘敷衍了,拖延了,他必须也要运用一个策略来应付石家庄,因此就使上了缓兵之计!
从未说过话的沈二爷不禁莞尔而笑了,兄弟连心,叔侄至亲,他最敬佩他大哥的才能。当然,沈家庄的威望岂是难得而来,他也了解他侄女的心愿。当然了,如娴姐妹对麦氏兄弟的情意焉会看不出来?
他大哥故意的让老三、老四跟尤建庭来上—个针锋相对,再补以“门枷势”、“下马威”,等对方情急之下,在对方胆怯之间,随之作好作歹的来收散、来收尾,那就会事半功倍,不是吗?狐狸即将化为松鼠了。
“这么说,沈庄主你是答应了?”
尤建庭素以奸滑出名,心头虽然是信疑参半,但事情尚在二可之中,犹豫难决的时候,往往总会朝好的一方面去想,他也就将它给当真了。
“唔——”沈逸尘略一沉吟,然后启口说:“婚姻乃是人生终身的人事,沈石二家又是武林中数—、数二的庄院宗派,岂能盂浪、草率而贻人笑柄?这样吧!我遣老二跟着尤总管一起去趟石家庄,与石庄主好好的谈一谈,再观察观察石公子的人品,然后,也得听听小女她们的意见,并且可以顺便的劝导劝导礼教大义,尤总管以为然否?”
沈逸尘长年坐镇着沈家庄,平时甚少外出。老二沈逸峰为人持重,处事冷静,他经文纬武,珠玑舍藏,是以庄中大事多半经由他去安排、处理。
尤建庭也是沉吟了一会,然后说:“沈庄主的话全是至理,既然如此,就麻烦沈二爷跟尤某人跑一趟石家庄吧!不过,聘礼还是留在这里,免得再来回的跋涉。”
他也不是一颗脆心萝卜,一盏省油的灯,仍然要把尾巴给钩上。
沈二爷第—次开口说话了下,他说:“泱泱十华,礼仪之邦。沈石二家,又是誉满武林、望重江湖,双方即拟联姻,必须按礼遵仪,先有媒,后有证,再文定,仪辅殴,尤总管饱读圣贤之书,当亦知此事万万颠倒不得,紊乱不得。”
“天闷日燠,炎热难耐,在下唯恐牲礼会坏,亦怕下人劳累,武林请权宜,江湖怯俗礼,东西暂且留下不是既省事、又省力么?”
“话是不错,武林中人向不计较繁文缛节,但众口悠悠,我们又何必为区区牲礼而落人口实?到时候另备一副,或者干脆免了也未尝不可。至于下人们再劳累他们一次,沈家庄以加倍的给与赏赐,谅他们必定也会高兴。再说,沈石二家,倘若真能结上儿女亲家,谁又会将这件小事挂在心里,尤总管以为怎么样呢?”
沈二爷不愧文武通达,他侃侃而谈,左引之以礼、据之以仪,再弄一顶高帽子戴在对方的头上,然后不着边际的、合情合理的挡得金汤成固、滚圆无罅而又不留把柄!
尤建庭也是老得成了精,奸得出了名,他哪会不了解沈逸峰的意思?
但是,一来对方说的的确理直难驳,二来人在人家屋檐下,力单势孤,见好即收,又何必自找难堪!三来嘛!沈家虽然没有接纳,但也没有回绝,不算过份丢脸,他心中百般回旋,只有干打一声哈哈说:“这么说,我尤某人还是面子不够,哈!我们走吧!”
“尤总管言重了。”
沈逸川和沈逸裕同时站了起来,又同时说:“我们也去,跟二哥一起前去看看。”
此言却正中了沈大爷的心怀,老二一个人前去,势力单薄,如有弟兄三人汇同,必要时就有个照应,有个缓冲。
“好吧!不过一切必须得听你二哥的话,凡事不可意气用事、凭借好恶。”
“是。”
两个人同时低头躬身,双双应诺。
尤建庭不禁暗暗地嘲讪在心,他想:“怎么?你们要去打架呀!或者是抢人?抢人打架三个人也不够,就算十个、八个,也休想翻得出石家庄的手掌心!”
一行队伍又踏出了沈家庄的乌漆大门,却没有了吹吹打打,泄了元气,偃旗息鼓。
麦小云意兴匆匆持赶到了“富阳”,他是由安徽九华山直奔定海普陀,要去找麦无名的师父,要去找麦无名的母亲,怀着浓厚的期望,迈着轻快的步子。
富阳,位在“钱塘江”和“富春江”的交接处,富春江是上游,钱塘江是下游,乃是同一条江河。
它们的原名,总称就是“浙江”,因为这条河流曲曲折折,犹如—个“之”,是以也叫之江。
钱塘江以大潮闻名宇内,季节来临,时辰一到,那汹涌澎湃的潮水—波接着—波、一段连着一段,如天崩地裂,若万马奔腾,排山倒诲般翻翻滚滚而来了,惊心动魄,雄伟壮观,这大自然的奇景!
富春江则盛产鳗鱼,鳗鱼肉嫩而味鲜,为餐桌上的佳肴、美食。
每年夏初时分,它们就成群结队、招朋呼友从老远的东海回游而来,不辞辛劳,不畏艰苦,干什么呢?
回娘家呀!饮水思源,因为它们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去海洋中发展了—段时日,当然仍要回老家来排卵产子,繁殖下一代,然后再各奔前程!
麦小云渡了江,过了河,没多久,他就发觉事情有些不对了,因为身后总有几个人时隐时现、不即不离的在跟踪着、在缀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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