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中行这话说出口之后,才发觉自己好像有些太孟浪了,面上不由有些尴尬。
不过他还是很能沉得住气的,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摆了摆手,让房里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等人走了,他这才拉着蒋明菀去了里屋。
也不等蒋明菀问,直接道:“今日孙知府来找我,说有人举报我徇私枉法,他已经将折子递了出去,让我最近不必再来衙门。”
蒋明菀一挑眉:“他想要停老爷的职?想来老爷自不会坐以待毙。”
徐中行忍不住露出一个浅笑,握住了蒋明菀的手:“我自然不会,他既然已经撕破了脸,我自然也不会束手就擒,离开府衙之前,已经将自辩的折子递了出去,不过这也不过是个幌子罢了,真正的折子我早就送出去了。”
蒋明菀听了忍不住一笑:“老爷想的周全。”
但是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可是如今老爷该如何?待在家里吗?”
徐中行点了点头,继而又是浅笑:“我忙碌了这许多年,如今也总算能歇一歇了。”
蒋明菀却知道他这话不过是自我安慰,有些心疼的握住了他的手:“老爷别难过,如今蛰伏下来,也不过是为了日后更好罢了。”
徐中行看着蒋明菀的眼睛,温柔的点了点头:“夫人的金玉良言,我记下了。”
蒋明菀被他这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有些嗔怒的瞪了他一眼。
打从这天起,徐中行就再没去衙门了,但是却也没有闲下来,每日里都在书房忙忙碌碌,蒋明菀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不过她也不担心,她对徐中行的能力,还是十分信任的。
不过明州府的其他人就不这么想了,这段时间以来,徐家门庭寥落,除了石家大太太何氏还偶有登门,旁的人家,几乎都不敢再和徐家人来往了。
蓁姐儿是个十分敏感的孩子,很快也察觉出了这里头的问题,有一次终于忍不住问蒋明菀:“母亲,可是出了什么事?”
看着女儿担忧的眼神,蒋明菀笑了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不必操心。”
蓁姐儿咬了咬唇,许久才道:“女儿如今也长大了,若是真有什么事,也想为母亲分忧。”
蒋明菀听着这话心里十分欣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柔声道:“好孩子,你的心思母亲明白,你放心,若是真有什么事,我也不会瞒你,如今这事儿对你父亲来说,也不过是一点小挫折罢了,算不得什么。”
看着母亲如此笃定,蓁姐儿心里也松了口气,四年前京城的事情,她如今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因此家里只要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她都会觉得不安。
蒋明菀大致也知道女儿的心思,心中不由有些心疼,可是她心里也明白,这些也是孩子成长道路上的一份经历罢了,避是避不过去的。
明州府的事情很快传到了京城,知府参自己的下属,这也不算稀奇,但是因为明州府的地位,倒也在朝堂上引起了一些讨论。
皇帝拿着两个折子老神在在,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让大臣讨论。
内阁的人察言观色,都没敢先开口,最后还是袁成壁先张了口:“既然明州府说的如此言之凿凿,不如派人去调查一番吧?”
皇帝嗯了一声,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转过头看向蒋珩。
蒋珩身为礼部侍郎,今儿面圣的场合,他本是没资格出现的,但是也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却将蒋珩留了下来。
“蒋卿,徐中行是你的爱婿,此事你怎么看?”
蒋珩早就打好了腹稿,如今听到皇帝问,将话又在心里滚了几遍,这才小心道:“此等事宜,臣本该回避,不过既然圣上垂问,臣不敢不言,徐同知为人正直,素有清名,当不是此等徇私枉法之人,这里头许是有什么误会,臣也同意袁阁老之言,当遣人查探清楚。”
皇帝听了这话轻笑一声:“你倒是老实,没有说什么场面话应付我。”
“臣不敢。”蒋珩惶恐行礼。
心里却松了口气,他为官这么多年,皇帝的脾性也算是摸来了一两分,知道既然皇帝问了,你就不能和他打马虎眼,最好是实话实说,否则倒是要弄巧成拙。
说完这话,皇帝看向一边的袁成壁,见他神色恭敬的坐着,面上神色淡定,微微一笑:“袁爱卿,这件事就由你来安排吧。”
蒋珩一听这话,心下一惊,下意识握紧了拳。
但是袁成壁却缓缓站起身来,先是恭敬行了一礼,这才道:“承蒙圣上信任,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臣实在不敢专断。”
皇帝听到这话又是一笑,他将两本折子放在桌上敲了敲。
“这两本折子里,所言之事完全是两个面目,朕如今竟也有些拿捏不清了,而且事关明州府这样的重镇,还是要谨慎些为上,好了,既然此事如此复杂,就交给陆道成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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