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元青随尤宽抵达慈宁宫的时候,太后已用完早膳,正在奇缘崖上的经房礼佛。
尤宽上去了一趟,下来小声道:“老祖宗,太后让您稍侯。”
傅元青便只能等待。
晨光中,金箔妆镶的经房璀璨生辉,诵念经文的声音随着木鱼声传下来,让人沐浴在一片祥和中,产生了一种我佛慈悲的幻觉。
只有老祖宗没有这种感觉。
他的身子虚弱,各个关节早在浣衣局三九天洗衣服的时候冻坏了,站了一会儿之后,便觉得膝盖刺骨的痛,连腰背都僵着沉下来。
“干爹,要不回去坐会儿杌,歇会儿。”方泾已经察觉出来他的不对劲,小声道。
“这才多少时辰。”傅元青温和抿嘴笑笑,“各殿太监上夜一站就是半宿,也不见谁有我这般娇气。无碍的。”
“可您身子骨儿……”
傅元青瞥了眼经房,摇头:“我没事,再等等,太后让稍侯,那便稍后就会传训。快了。”
可这个稍后,又过去了许久。
诵经声仿佛永远不会停。
璀璨的金光都散在了升起的日头里,才瞧见太后身边侍女惠兰下来,她蹲了个福道:“老祖宗,太后请您上去。”
“好,我知道了。”
傅元青稍微动弹了下僵硬的身体,更多的针扎的痛从关节里传出来,他脸色有些白,可还是装作无恙的抬脚跟上了惠兰。
傅元青在经房外叩首道:“太后,傅元青来了。”
在经房内佛龛前跪坐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女子,回头瞥了他一眼,缓缓道:“哀家让尤宽去司礼监请你,也有一个多时辰了,傅掌印好大的架子。”
傅元青俯身道:“臣寅时去御门参加朝会,迟了些来,请太后恕罪。”
“你毕竟是个内臣,心里应装着主子,朝会与大内之事孰轻孰重,你应能明了。别顾此失彼,忘了自己分内之事。”
“臣不敢。”
太后双手合十又朝菩萨拜了拜,身侧侍女将她搀扶起来,缓缓出了经房,路过时,她在傅元青面前停了一下,又道:“起来吧。”
“是。”
太后闺名权莺,也曾是名动京城的奇女子。
才艺双绝,便于男子亦不逊色。
她父亲乃是与於闾丘同样位列三公的太保、世袭咸宁侯、大同总兵、平虏大将军权鸾。也正因为她父亲是这样手掌兵权举足轻重的人物,权莺才不得不嫁入皇家,嫁给赵谨为后。
从那以后,渐渐的,权家小姐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中,取而代之的是依附于皇权的一个女子、一个符号,一个被称呼为太后的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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