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以前不知道原来叶知秋这么油嘴滑舌,情话比谁都多。
她玉脸微粉,略略偏了偏:“这三年没见,你果然跟春十三学坏了,一张嘴能糊死个人。”
叶知秋被她说的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只涩涩道:“没、没有。”
田甜才不听他说:“谁信?”
叶知秋又不说话,只能看着她,一副任她宰割的样子。
可能是他现在看上去太好欺负了,田甜忽然想到了自己刚到他宅子里的样子。
总爱板着一张棺材脸,心比石头还硬,性子也稀奇古怪的很。
回想到以前,田甜也觉得心酸,于是像翻旧账似得慢慢和他数落:“恩,你以前都很坏的,我刚来府里什么都不知,你还处处为难我。叫我洗衣洗被,我瞧见你床下有个脏娃娃便洗了,哪晓得拔了你老虎嘴上的毛。”
说起这,叶知秋愣了下,脸色很有些不自然。
田甜心里一激灵,知道自己约莫是戳到他伤疤了,刚要说什么,却被他抬手压了下去,而后他拿来纸笔写道:“那虎头布偶是……是我爹另一个夫人在我幼时送给我的。”
田甜下意识问:“很重要?”
刚说完,就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若是重要为何又遗弃在床下,哪怕沾满灰尘也不管?
叶知秋顿了下,写道:“以前很重要,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便变得不重要了。”
田甜看了没说破,那个布偶已经烂在他心坎里了,就算脏兮兮的不成样子,也不能让人翻看一下。
更何况,若不重要,为何被别人动了一下就会气的脸红脖子粗?
想起那个夫人,叶知秋对她的感情是极其复杂的。她不喜欢他,因为他的存在意味着他父皇对她的背叛,可她在无子的时候又只能抚育他,因为他是父皇唯一的子嗣。于是她一面宠爱他一面虐待他,直到她有了自己的子嗣,那根紧绷在情感临界点的弦才断了,仇恨、愤怒和被背叛的绝望盖过了那一点点儿的温情,只想杀了他,然后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自己的孩子。
其实叶知秋能够理解她的,他看过她坐在自己的宫殿里看着窗外直到天明,看到她穿得雍容华贵站在群丽中笑的心酸、也看过她努力地压抑自己心里的恨,努力地对他好却仍换不来父皇的日日相守。
他能理解的,可被她虐待的时候、被她派人刺杀和诬陷的时候才会觉得难受和绝望。
所以他才弃京而去,愿意龟缩在这小小的襄阳城内偏安一隅。
如今,他既然已经答应要娶田甜了,就要信守承诺,这辈子只同她一个人在一起。他也知道一生一世一双人在他们这种天潢贵胄的人中几乎是痴人说梦,但是,他愿意脱下他身上的这层皮,只和田甜做人间最简单的夫妻。
平日里围绕着茶米油盐,也会争吵,也会相爱,过最平淡的生活。
这种念头一旦在叶知秋心里扎根,便如藤蔓一般疯长,趁着田甜有事回楼里,他马不停歇地赶往春十三那座香粉宅。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莺莺燕燕的调笑声,他皱了皱眉,推开门,春十三摊在那堆锦绣堆里,眼睛都没睁开。
日光刺眼,风吹散糜烂的香粉味。
春十三眯着眼睛,定睛一看,将身上挂着的女人轰出去。
然后吆喝道:“我说是谁呢,这么大早专门来扫人家的兴。”
叶知秋在屋内打量了好久,地上散落的尽是些罗衫、肚兜,连贵妃榻上也洒满了酒水,连个能落座的地方都没有。
他只能站着,拿出纸笔写了张条子递给春十三。
“十三,我要娶田甜。”
春十三点点头,眼睛皮子都没掀开,慢吞吞地穿好衣服,踢踏着鞋,点点头:“好,我去置办。”
叶知秋又写道:“十三,我是要娶田甜。”
春十三一愣,抬起眼,琢磨着:“合着你说的‘娶’和我想的‘纳’不是一个意思?不是,叶知秋,你发什么疯?你还想行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把她抬回去?叶知秋,你疯了吧。”
他走过去,大手掰着叶知秋的脸,前前后后看了好久,才说:“你是不是谁假冒的?怎么大早上就说疯话。”
叶知秋挪开他的手,写道:“没说疯话,是真的要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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