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了不久,就是三月了。
春暖花开的时候,宴会是最多的,各家各户都发来了帖子。老夫人斟酌了很久,终于决定带着李未央出去见人。
老夫人平日里不出门,能请得动她的帖子,必定是来自皇家的,这一次的邀请,是来自于陛下的永宁公主。说起这位永宁公主,是皇帝一位地位低下的惠嫔所生,惠嫔因为难产而亡,永宁公主便被带到皇后那里交给她抚养,皇后只有太子一个儿子,便认真地抚养大了永宁公主,说起来,这位公主比太子还要大四岁。等她到了十五岁,皇帝便命令礼部替她择婿。但是因为前朝发生过驸马反叛的事情,所以本朝公主出嫁,有一条规矩是要遵守的,就是驸马将来不可以入朝为官,而所谓的驸马也不过是做一个领干俸的虚职。再加上公主是金枝玉叶,不小心磕着碰着谁都担待不起,这样一来,真正的世家大族、衣冠世胄,有文武双全的好儿子的,谁都不愿与皇家结亲。可皇帝看中了谁,谁就得做驸马,不是你想不做就可以不做的。
等到了永宁公主的时候,皇宫里刚透了消息出来,所有豪门贵族之家立刻找一切法子给自家适龄的儿子娶了妻子,尤其是当时的应国公周家,一下子四个儿子全都订下了婚事,这让原本预备从周家挑一个出来的皇帝大为光火。皇后亲自把周国公夫人招进宫去,硬生生逼着她挑出一个文武双全的儿子来婚配。应国公府不敢违抗,又实在舍不得自己一房四个文武双全的儿子,便阳奉阴违地举荐了应国公府二房的嫡长子周明昌为驸马。皇帝召见了周明昌,见他果然一表人才很是满意,便又派了当时身边最宠幸的太监总管去调查这位周公子,这个太监总管却是个贪心的人,在收受了巨额贿赂之后,他自然好一阵吹捧。
永宁公主风风光光地嫁过去,本来是件好事,可是这个周明昌却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好,他从小就心胸狭窄,又患有痨病,因为当上驸马,仕途无望,本就郁卒得很,又被家中堂兄弟们嘲讽了一番,更是雪上加霜。婚礼上,情绪激动又劳累过度的周明昌就当众吐了血。婚后不久,永平公主发现了真相,大为恼怒,周明昌做贼心虚,更是一病不起,成婚不过半年,就此一命归西了。事已至此,一切就都瞒不住了,皇帝将应国公府全部发配流放,杀了收贿赂的太监,重新修建了公主府,让永平公主居住。
高贵的公主流着皇帝的血脉,虽然不用为臣子驸马殉节,但是也无心再嫁人,只能守着富丽堂皇却冷冰冰的公主府度日。时间一长,她自然觉得无聊烦闷,便经常在公主府里举办宴会,招待京都里的贵族们,聊以排遣寂寞。
马车里,老夫人叙叙地说着这些旧事,李未央表面上认真地听着,实际上,她的心思早已飞出去了很远。
旁人知道的,不过是表面。皇家,永远不会做愚蠢的事情。当初应国公因为是先帝的开国功臣,再加上他四个儿子都占据了朝中重职,其中一个还握着两万兵权,渐渐地就开始嚣张跋扈起来,对皇帝也没那么恭敬和忠诚了,皇帝要除掉周家,偏偏等了两年都等不到好的理由,有什么理由比得上欺君罔上更名正言顺呢?永宁公主,或许只是皇家的一个棋子。因为这桩婚姻,她赔上了自己的一生,但这样一来,她为皇家做的贡献,也算是很大了。
“永平公主真是可怜啊,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男人。”
老夫人摇头叹息。
李未央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知道其实永平公主和前驸马十分恩爱,驸马虽然身体不好,但诗文风流,琴棋书画皆十分精通,更加上性情温柔敦厚,与公主是一对形影不离的伉俪。那些所谓的什么心胸狭窄、嫉贤妒能,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后来驸马的死,李未央当年曾经听皇后偶然失言,其实并非是痨病……
“是啊,公主真是太可怜了。”
李未央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老夫人的话。
“正因为如此,陛下如今才这样厚待公主啊,前两天又把农业寺的五千亩低田给公主做了别院,待会儿你去了,可要好好和公主说话,让她喜欢你,能成为公主府的常客,你才能被其他人所接受。”
李未央点头,心里想到的却是别的事。
“老夫人,这次的帖子——”
老夫人慢慢笑了:“你大姐正在思过,自然是不能带她来的。”
李未央也笑了,美丽的眸子带着一丝淡淡的讽刺,李长乐因为救灾五策的事情受到太多的非议,现在最需要在各大场合露面,在众人面前洗刷不好的印象。今天公主宴会,来的都是达官贵人,大夫人怎么肯错过这样珍贵的机会。
她们母女绝对不会甘心被人阻拦,所以,老夫人恐怕失算了。
李敏德静静望着她们,一直没有说话。今天老夫人本不想带他来,可是三姐却说,三夫人去世之后,他总是郁郁寡欢,闷闷不乐的,请求老夫人带他出来散散心,可是他却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三姐不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在李家。
难道说,他已经柔弱到一切都需要三姐保护的地步了吗?李敏德垂下长长的睫毛,眸色复杂。也许,他该让三姐知道,他并不像她想得那么弱小,有的时候他隐忍,不过是不想锋芒太露。
公主府坐落于京都之南,占地约百亩,李未央乘着马车一路进去,掀开车帘,只看到一路上林木葱茏,花草繁茂,楼阁参差,亭台掩映,公主府里,仿佛容纳了整个春天。
在第一道园门前,马车终于停下,李未央扶着老夫人下了马车,然而,一眼便看见大夫人的马车。而本该在家中静思己过的李长乐,却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大夫人的身边,与旁边的贵妇人寒暄。
老夫人的笑容,一瞬间僵在了脸上。
果然来了!李未央缩在袖中的手慢慢握紧,竭力不让自己流露出太多兴奋的情绪,轻轻托了托老夫人的手臂,老夫人才反应过来,瞬间黑了脸:“长乐不是还生着病吗,怎么跑出来了。”
李未央笑了笑:“大姐此行,必然是得到父亲允许的。”
老夫人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李萧然行事谨慎,聪明稳妥,偏偏对这个女儿过于宠爱,本朝男女之防不大,更何况这种场合,往往是贵族男女之间变相的相亲宴,照这样子看,那件事——他还没有彻底死心。
李长乐注意到了什么,抬眸向这边望过来,正好与李未央的眼神对视。
阳光淡淡的照在李未央身上,依旧是素衣胜雪,宛转蛾眉,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淡淡的冷清。无论什么时候看见她,她都是这副没所谓的模样,却偏偏心思奇巧,手段毒辣,李长乐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脸上却绽放了春花般的笑容:“三妹。”
李未央笑了笑:“大姐。”
老夫人冷哼一声,道:“真是不知羞耻。”
李长乐的脸色顿变,笑容像张面具,从额头裂出一道缝隙,最后扩延到全部,哐啷碎开。
她没想到,经过巫蛊一事,老夫人竟然对她憎恶到了这个地步。
老夫人望着她陡变的神情,冷冷一笑,却也没多说什么,挥了挥手,示意大夫人等人跟在自己身后。既然来了,就不能当众赶回去,只是,心里极为不痛快罢了。
大夫人松了一口气,她就知道,老夫人虽然如今很不喜欢长乐,可她们毕竟都是李家的人,在众人面前,老夫人是不会给她们难堪的。当即向李长乐微笑了一下,道:“进去吧。”
李长乐欢喜起来,轻移莲步跟在大夫人的身边,当然,一路上还是引来无数人侧目。李长乐的艳名早就传遍皇室民间,不少人也曾见过她,但每见她一次,都会如初见时那样惊若天人。如今她只是随随便便地站在那里,便把整个花园都照亮了。只是人们却也同时注意到了李丞相的三小姐李未央,她以一介庶女的身份被皇帝册封为安平县主,就是一件足够令人惊奇的事情了,如今丞相府的老夫人又将她特地带来这样的宴会,重视她的意味不说也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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