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做什么灯我们也没个数,光听说有兔子灯、宫廷八角、六角灯、走马灯。徐师傅,你是这方面的行家,听你的,你能做什么就做什么,由你定。文化站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越漂亮越好,越像样越好,越豪华越好,开销费用的事你大可不必担心。只要领导满意,群众称赞,就行!”刘干部说得很明确很爽快。
“不计工本?啊呀,到底是政府,大口气大手笔!”徐雪森夸奖道。“老百姓连肚皮——”
“徐师傅,你别议论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刘干部摇摇手。“上面决定的事,议论也没有用。我只是个跑腿的。俗话说,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我从一大早跑到现在,连口水都没进肚子。我也有想法,有用嚒?你就回答我一句,你能不能做、想不想做?”
“做!吾就是靠做鹞子做灯生活的,有生意还能推掉不成?后头的,水烧滚了没有啊?快点!”徐雪森回头朝后厨大声喊了一声,神情认真起来。“你刘同志要讲清楚,究竟要做什么灯?还有,怎么个做法?做多少?等等,这个——,价钱怎么个算法?”
“徐师傅,我刚才给你说了,只要你徐师傅做出来的灯让领导满意,不管你做什么全听你的。什么灯,由你定,你设计。原则是美观、大器、豪气;数量嚒,在这六天里,做多少算多少,多多益善。对了,我们研究过,靠你一个人是来不及的,我看你家里这地方也太小,场面展不开,你就到我们文化站去做,由你请帮工。请多少人,请谁,也由你点将由你定,我们文化站的人都听你的指挥听你的差遣。你就当总指挥。总指挥你懂不懂?就是买什么材料,各色材料买多少,怎么制作,都由你决定。你只要动动嘴,吩咐别人去做。别人按照你定的图样照着葫芦去画瓢,照着做。就像开工厂那样,你当总监总指挥,具体的生活由工人来做。这样不就快了?你也轻松!”刘干部一口气说得嘴边挂满了白沫。他的意思是要让徐雪森清楚,只要答应下来,其他一切都好办。
西邨娘端上来一大碗开水,又端过一张板凳放到刘干部的面前,把碗放在板凳上,“同志,小心烫着了!”
西邨娘推到丈夫身后,用脚碰了碰他,低声说:“还不快答应!”
“那这个价钱——”徐雪森最关心的是报酬怎么算。因为他还从未接过政府的订单,没有数量、没有质量要求的活他还没有干过,心中无底。“请来的人工工资怎么付?怎么算?吾本人的怎么算?同志,这可不是种田翻地,靠力气。做灯,尤其是做这个走马灯、宫廷灯,那可是脑筋活。到你们文化站去做,搞不好图样被人偷了去,技术被人学了去,吾的饭碗不是被人抢了去了?远的不说,就说在吾们西村,吾和吾爹教会了西村的人扎鹞子,那班狗东西不但不感谢,暗地里还挖吾家的墙角,你说气人不气人!”
“徐师傅,你的担心有道理。图样的问题、技术的问题,我们文化站尽量帮你保密。”刘干部又从卷烟盒里抽出二支纸烟,递给徐雪森一支。自己端起碗,吹口气,试着喝了一口。“有关这个工资报酬,可以这样:一种是按天算工资,另一种是按做出来的数量算报酬。给付也有二种办法,一种是包工,文化站把所有的工资都结付给你,你去打发请来的帮工;另一种办法是我们文化站按天按人头付工资。当然,付多少,你徐师傅每天要多少,由你开个价,你请来的帮工的工资也由你定个数。你看,哪种办法好?”
徐雪森闷头抽着烟,他在心里盘算着刘干部说的办法。
“不过,徐师傅,我看你人很正直,又是有名望的人,你那手技术不是一天两天练得出来的,更不是一般人学得会拿得出的。”刘干部用心地盯着徐雪森。“站在你的角度,我替你拿个主意。你看这样好不好?工资按实际做出来的数量结算。这样做,大家看得见,说得清。工资结给你,你去打发请来的人。至于每只灯算多少,你想好了给我说一声。这个价钱说老实话,市面上没有定规,只好由你说了算。辛苦费嚒!我现在给你露个底,你往高处估,反正是公家的钱,没人计较没人心疼,不拿白不拿!他们头头脑脑少吃一顿饭就够你徐师傅吃上半年的了!是不是?所以,你别发慈悲,往高处估。”
“高是不能太高的,做事做人要凭良心!”徐雪森微微摇摇头。“刘同志,听你说话的口气,站长是肯定的了。刘站长同志,你这样替吾操心替吾着想,真是太感谢了!工资结付出来,吾不会忘了你的。这么赚钱的活计你找到吾,你是吾家的财神,吾可不能一口吞进肚里去!”
“不不,徐师傅,你误会了!”他的确是文化站的站长。刘站长连连摆手。“我大小是个乡里的干部,工资是付给你们做活计的,我拿了那叫受贿,是要犯错误的。你别往那方面想。你帮了我天大的忙,是我该感谢你才是呢!”
“钱到了吾的手里,就是吾的钱了,吾想给谁那是吾的权利吾的心意,谁管得了?刘站长,吾徐雪森不是那种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人,今后处的时间长了,你会知道吾的人品的。”徐雪森说得很诚恳。
“对对对!刘同志、刘站长,吾们家不会忘了你的!”西邨娘也帮着说。
“这个不说了,徐师傅。这么说来,你是答应下来了?”文化站的刘站长松了一口气。
“答应,没问题的,刘站长,包在吾徐雪森身上!包你那一天风风光光,包你们领导赞口不绝!”徐雪森笑嘻嘻地道。“但是,站长同志,有一条吾要说在前头,给你讲明了。”
“你说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刘站长想都不想马上说。
“吾开出来的清单,要置买的货品,可不能缺不能少,更不能短斤少两、以次充好!否则,这个灯不好看、质量不好你们领导不满意是小事,坏了吾徐家的名声,砸了吾往后的饭碗那是大事!”徐雪森强调说。
“听你说这话就知道你徐师傅是个实诚人,很负责很内行的!这个你放心,徐师傅,我亲自监督,一定按你开的清单采买。”刘站长保证说。
“还有,刘站长,你们有没有那种汽灯?只怕时间来不及,要开夜工连夜做了。”徐雪森问道。
“有,有的,有四盏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去调!”听口气,刘站长的态度是很巴结的。
“有四盏差不多了。到了半夜,再给开夜工的人烧点夜宵,就更好了。”徐雪森探询似的随口一说。
“徐师傅,这不用你交代,我们会提供夜宵的。开夜工嚒,总不能饿着肚子干活嚒,谁也不是铁打的!”刘站长满口应承。
“看得出你刘站长是个懂行情明事理的好干部,够朋友!哪怕你不给吾个人工钱,这趟生活吾也给你做,而且一定把吾平生的浑身解数都拿出来,包你满意!”徐雪森露出上海滩上的江湖义气来。
“那我小弟就先在此谢谢大哥了!”刘站长抱拳作起揖来。
“不用客气,刘站长,你请先回吧,吾马上联络人,争取今天黄昏前后就开工。”徐雪森也抱拳作揖还了礼。
西邨见此情景,马上站起来,把刘站长送出门。
文化站的刘站长兴高采烈地走了,还不时回头招招手。
刘站长一走,徐雪森马上走进房间翻箱倒柜,寻找各色灯具的图样。
“爹爹,吾知道图样藏的地方。”西邨跟在父亲屁股后面,提醒道。
“那快帮爹找出来。”徐雪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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