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房间里暗得伸手不见五指,他摸索墙壁走了一段路才触到开关,「啪」地清脆一声,瞳孔适应不了突然的亮光,他抬手遮了遮眼睛。
&esp;&esp;他不知道多久没进来这个房间,两年、还是三年了?
&esp;&esp;房间里一尘不染,看来秀叔依旧固定会打扫,不管这里可能不会再有被造访的一天,至少,他曾以为他这辈子不会再踏进这里。
&esp;&esp;墙壁另一边是l型落地书架,本来书架前有组老沙发,听莫熙说过秀叔把沙发丢了,因为放久发了霉味,其实不只沙发,书桌跟地毯也没看见,看来也被丢了。
&esp;&esp;这里的东西当然容易发霉,窗户窗帘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都关上,不留一丝空隙,连隻苍蝇都飞不进来,他怀疑空气是否有流通,还是停留在三年前。
&esp;&esp;他扯扯窗帘绳,除了滑轨太久没使用有点卡住之外还能操作,他使力整面拉开,微微破晓的天空露出惨淡的鱼肚白,不讨喜的顏色却让人为封印的房间,带来三年来第一道天然光。
&esp;&esp;看了看手錶,原来现在五点多就天亮。
&esp;&esp;莫辰走到书架前快速瀏览,最后目光停在最下层,靠近脚尖的地方,他蹲下身仔细查看,抽出一本黑色公文夹。
&esp;&esp;白纸边缘已经泛黄,但保存得还算良好,文字内容依然清晰可读。就着渐渐明朗的天空亮光,莫辰站在窗边一页页翻过,翻找他需要的资讯。
&esp;&esp;突然,页面边角一片如泼墨般暗红痕跡跃入视线,造成纸张皱摺的痕跡已乾,他瞪着那片红,丝毫移不开目光。
&esp;&esp;那是……颤抖的手指压着纸张翻到下一页,是暗红的晕染,莫辰努力克制呼吸再翻,下一页也是,下下页都是,都是那片红……
&esp;&esp;他甚至发现乾涸的红化作流动的液体,沾得他满手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esp;&esp;他用力闭眼不停告诉自己都是幻觉,不要恐惧。
&esp;&esp;世界在旋转,他知道都是假的,但却没勇气睁眼,最后丢下公文夹,跌跌撞撞逃出房间。
&esp;&esp;「秀叔,莫辰呢?」憋了一上午,一直到中午都没看见他的人,医生一走梁影就忍不住问出口。
&esp;&esp;他半夜提出的条件太诱人,于是她花了半小时讲暴风雨惊魂记,再花半小时解答他的问题,即使是条件交换,即使同睡一张床上,她也不敢主动张手,只是蜷曲身子缩在床的另一边,在黑暗中面对他。
&esp;&esp;只要有他的味道相伴,她就能睡上一顿好觉。
&esp;&esp;印象中就在她迷迷糊糊陷入梦乡之际,他似乎伸手搂近了她,但她清晨醒来已经不见他人影,床位冰冷空荡,明显已经离开一段时间。
&esp;&esp;「大少爷去公司了,他说除非你把午饭全吃光,不然他晚上不回来。」
&esp;&esp;「啊?」梁影傻眼看着眼前的三菜一汤,还有满满的一碗白米饭,这份量她跟秀叔加起来都吃不完。
&esp;&esp;秀叔端着饭坐了下来,被她的呆脸逗笑。「开玩笑的,你啊太瘦了,要多吃点。」他挑了块牛肉到她碗里。
&esp;&esp;小女生的一番心思他早就看出来,虽然因为生长环境导致她个性有点封闭孤僻,但这种性格遇到亲近的人立刻破功,他不知道大少爷心中所想,但大少爷的确是唯一牵制梁影的因素。
&esp;&esp;「我吃的是正常的量,莫熙可以作证,莫辰晚上过来吗?」她吃了两口饭开口问,刚刚秀叔没回答到这个问题。
&esp;&esp;秀叔微哂:「大少爷只要有答应你,他就会做到。」
&esp;&esp;选举将近,饭厅电视播放政论节目当背景声音,两人没放多大心思。「秀叔,莫辰……很喜欢沉月吗?」
&esp;&esp;「月月跟莫辰莫熙从小一起长大,她是个开朗爱笑的女孩,没有人不喜欢她。」他们搬回莫家后,双胞胎周末就跑回去找沉月,最后沉月上台北读中学三人更是三不五时见面,尤其是莫辰。
&esp;&esp;秀叔眼中闪着怀念光芒,微笑回忆。
&esp;&esp;「那她走了,莫辰很伤心吧……」
&esp;&esp;秀叔放下手中的碗,不住叹气:「月月从生病到离开的时间很快,大少爷甚至没见到她最后一面。」
&esp;&esp;进医院半年,情况原本都在控制中,儘管他们知道癌末病期一丝不能松懈,儘管他们做了最严密的监控,但意外说来就来,前一天还可以跟医生一问一答对话,隔天情况急转直下直接送进加护病房,第三天陷入昏迷的沉月再也没醒过来,那时候莫辰人还在回程的飞机上。
&esp;&esp;「我记得,大少爷在病房跟月月求婚了。」大少爷含泪为沉月套上戒指,额抵着额道出结婚誓词那幕,逼哭了病房所有人,包含他跟莫熙。
&esp;&esp;儘管最后月月笑着拒绝,说她收下戒指,但他不能娶一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女人当妻子。
&esp;&esp;莫辰向她求婚……梁影突然意识到,沉月在这个男人心中不是仅仅一席之地,而是全部的生命。
&esp;&esp;「大少爷曾经说过,月月走了,他某方面也算是死了。」秀叔啜泣,梁影也默默拭泪。
&esp;&esp;至死不渝的爱就是这样吧!原来她以为男人难以撼动的真心,不是冻如寒石,而是早给了出去,其他人要分得一丁点,都是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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