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黑海中央停泊,山间薄雾消散,船下凉水如剑。
&esp;&esp;或许他是不对的。而当他看到陶岚手腕上带着的佛珠时,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子做,毋庸置疑。
&esp;&esp;话说回来,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陶岚了。
&esp;&esp;记忆最初的陶岚是小小的一只,被她妈妈抱了过来,让他接过去。那么粉嫩粉嫩的小娃儿,追着他的屁股从巷子的这头跑到那头。他喜欢逗逗这般精雕细琢的女娃,喜欢看她眯着眼睛喊望哥哥,喜欢看她嚼着棒棒糖告诉他真甜,喜欢她趴在自己背上指挥他往左往右,喜欢她用手蒙住他眼睛然后细声细语问猜猜我是谁。
&esp;&esp;后来她就成为了自己的妹妹,那一刻他应该是开心的,因为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喊她妹妹。他似乎想要一个此般活泼可爱的妹妹已经很久了,因此对两位中年人的再婚并不持有反对意见。
&esp;&esp;而后就是一段浑浑噩噩,夹杂着光陆乖离的声音与记忆,硬生生地打碎后一片片重组,拼凑得他心力憔悴,面目全非。
&esp;&esp;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发现自己跪在那尊佛像前面。
&esp;&esp;阿弥陀佛身金色,相好光明无等论,白毫婉转五须弥,甘目澄清似大海,光中化佛无数亿,化菩萨众亦无边。
&esp;&esp;主持敛着眉眼,不知何时起就站在他旁边。几弹指间,他只听到波澜不惊的声音从佛像前传来。
&esp;&esp;惠茗,你尘缘还未了,此次这串佛珠就助你一臂之力,帮你渡过一劫吧。
&esp;&esp;上等的牛筋线将七颗小叶紫檀串成一个圈,色调暗沉,一如他郁致的境地。
&esp;&esp;他将末端的活结缠成死结,然后第二天黄昏出现在她面前。
&esp;&esp;陶岚这几日的作息不定,有时候就昏昏欲睡,有时候就精神烦躁。
&esp;&esp;他特地避开其他人,挑了陶岚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时候来。
&esp;&esp;陶岚依旧小小的一个模样,清秀,细腻,只是她明显消瘦了很多,以前那些小精灵般的眉飞色舞,被谁遗落在从前,再无能力觅回。
&esp;&esp;他听到自己战战兢兢却又强装古井无波的声音说,这个给你。
&esp;&esp;她定定地看着窗外的斜阳,余辉莞尔,粉橙色的光染了一地隐晦的沉漠,她似乎没听到自己的话,依旧定定地看着那抹光亮一点一点的下沉。
&esp;&esp;他的心也在无止境地下沉,他的手早已快于自己的思维,将她搭在窗口的手抓起,摊开。佛珠被轻轻放在她的手心上,他的指尖碰到了她身体的微颤。
&esp;&esp;他是对的,时隔十年,他依旧觉得自己是对的。
&esp;&esp;然而他看着陶岚的泪滴从眼眶中涌出的时候,他突然无法抑制地问了那一句,如果你亲近的人背叛了你,你会怎么样?
&esp;&esp;她停顿了片刻,她的嗓音嘶哑得紧,她说,我会死。
&esp;&esp;在我杀了那些背叛的人之后,我也会死。
&esp;&esp;陶岚话音刚落,手腕上的佛珠蓦地滚烫了一颗,她疑惑地低头,只觉那颗灼热无比的佛珠上冒出了一丝丝红光,然后轻轻地,砰的一声,她的眼前一黑,身子就此坠入了无间幽黯中。
&esp;&esp;佛珠上红光乍现后将二字印入她陡然晕厥的脑海里。
&esp;&esp;赫然是: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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