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云堆叠,压得天穹黑压压的一片。钦天监的大臣也说几日内必有大雪。
絮儿穿着件白狐披风走向贵妃,人未到泪先流。
陈贵妃见她哭得两眼通红,想来李辞必定命不久矣,心下大悦。
她拉起絮儿的手一下一下摸着,“晨起就听孟望春来报,说是辞儿不慎服了砒霜,怎会如此不小心?”
见她目光里不见半点悲痛,絮儿沾了沾眼角道:“王爷近日用了好些点心,其中一味不知怎的沾上了砒霜。”
陈贵妃眉间紧锁,扭头斥责,“孟望春,王爷的饮食一向由你照管,如何出这样的纰漏?”
孟管家颤抖着双手打拱,“您有所不知。前几月王妃已在别院开了小灶,点心是底下丫头做的,小的并不知情。”
絮儿跟着帮腔,“也不怪孟管家疏忽。是我瞧着别院里的癞蛤蟆太多,便让丫头买了些砒霜药死。不曾想王爷以为搁着的砒霜是糖霜,自己洒到了点心上。”
这话陈贵妃自然不信。
来时听孟望春说,齐王是吃了齐王妃亲手做的点心中毒。齐王妃怕说出去不好听,才捏造谎话。
陈贵妃心下得意,齐王妃恐怕还不知道贴身伺候的金枝,是她安插的细作。
砒霜自然是金枝放到点心里的。
她乔作抹泪,“带我去瞧瞧吧。”
絮儿将她引到卧房,见李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气息似有还无,只怕活不得几日。
陈贵妃看着看着障帕哭起来,“我的儿,好容易养到二十一的年纪,怎的就去了?你效兄弟来瞧你了,得快快好起来。”
说着眼风溜向李效,李效这才缓步走向床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就干站着。
那无所适从的样子让贵妃一百个看不上,只差把“蠢材”两个字骂出口。
到底她是温柔的人,转而看向李效,“你五哥向来最是疼你,有什么想说的就与他说。”
李效慢吞吞挪步到床边,“五哥,你上回送我的书我都看完了,有些不懂的地方还想请教你,请你好生保养,快快好起来。”
陈贵妃这才微微笑开。心道场面话都不会说,日后如何做得了皇帝?
李效说完这句像是完成了终极指令,闪退到一边站着去了。
絮儿冷眼瞧着这对母子,感觉微妙。
那李效十五六岁,正是贪玩好耍的年纪。脸色居然比闷在屋里两年的李辞还要惨白。
他身骨高,肩膀却窄,像一块橡皮泥被搓得细细长长,整个人极其没有分量。
凡事贵妃说一下他便动一下,平淡地配合着贵妃的演技。
真想不到贵妃养出来的亲儿子会是如此性格?絮儿原以为他会是不可一世的混世魔王。
心下猜到几分,这是个被鸡娃母亲卷怕了的可怜虫。
絮儿思忖片刻,直接问李效,“徐太医说王爷这病还需家人常常关怀的好,不知十弟是否有意搬来别院住一段时间?”
当即吓得贵妃一跳。把她的命根子送到这里,与送去敌国做质子有何分别?
然而兄友弟恭的戏是她先唱出来的,眼下被齐王妃挟制不得不顺着演下去。
陈贵妃望向靖王,“效儿,你的意思呢?”
李效的眼睛瞄了眼齐王妃,又转到他母亲身上,“儿臣全听母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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