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就近停到一旁,絮儿掀开一角车帘子瞧,待新鲜劲过了,只觉风吹得冷。见那些杂耍艺人好几个光着膀子,心叹大冷天的谋生到底不容易。
“给他们一人二百钱的赏,若人问起,别说是齐王妃。”絮儿嘱咐那驾车的小厮。
金枝翻出钱袋子算了算,那杂耍团里除了耍蛇的,喷火的,另有表演胸口碎大石的,顶碗的,大约有一二十人,满破不过二两银子,就拿了块扁扁的碎银要赏。
絮儿握住她的手,转而往装钱的匣子摸出两吊散钱。
见金枝不解,笑道:“咱们整银子送去,进了班主的口袋,未必按照一人二百钱均分。不如事先分好了,一一送到各人手里,那才是实实在在赏到人手上。”
金枝抬眼看她,有些震撼。没承想王妃对三教九流认识得这样清。
且不说跑江湖的,身在隐春园办差,逢年过节有什么赏赐,与孟管家关系近的,拿的好处就多,关系远的拿的就少。从没按王爷的意思分过。
金枝麻利地将钱按照二百一挂分好,拿块红布包了,交给赶车的小厮送去。那些杂耍艺人见了钱,纷纷朝轿子这头行礼。
絮儿见人群的目光朝她射来,颇不自在,忙命人将马车赶起来。
好巧不巧,刚转出这条街,正准备右转,见两辆马车撞到了一处。那两家大约都是官贵人家,轿子簇新,连赶车的小子也都穿得极体面。
现下一个撸起袖管,一个将腰带噌噌拽两下,大有要打架的意思。二人谁也不让谁,将前后的路死死堵住。
说来真是俗,絮儿喜欢看人当街打架。
凑热闹的心登时起来,也不催促,自顾自在车内撩开帘子看动静。
正看到精彩处,对面那头的马车下来个丫头,气鼓鼓地冲那小厮说了什么,转背上车去了。
那小厮仰着脑袋,指着对方鼻尖,似乎撂下几句狠话,算是一点挽回颜面的手段。然而在睽睽之下退了回去,谁都知道他家吃了败仗。
絮儿听赶车的小厮说起,才知方才退回去的那家正是燕王养的外室,大名叫苏倩儿,人都叫她倩娘。
那倩娘乃江南名妓,今年不过十八的年纪。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生得花容月貌。自十五岁上客可谓名噪一时,引得无数才子往苏州一睹芳容。
先是被江南巡抚看中,带上京师。后头招燕王喜欢,专门买了处大宅子养她,光伺候的人就有三四十个。
说得絮儿更好奇了,到底是多有耐心的女人,能应付那么些臭鱼烂虾。
那燕王李赟光是在她面前多说两句,她都想打人。
更奇的是,这头这家正是卫国公的三姨太太。那姨太太刚进门,正是得宠的时候。更兼到底名正言顺,自信能压过对面一头。
这厢得胜,恨不得请个吹打班子一路吹回府。连带两个小厮趾高气昂地驱赶围观的人潮。
听见是卫国公府,絮儿难免想到乐怡公主,她明年要嫁给卫国公家大公子。
虽要单独建公主府,不与沈家人一块儿住。然而一想到国公老爷有一妻三妾,膝下有儿子四个,女儿三个。另有兄弟四个,姐妹两个,乌泱泱一大家子,不免替乐怡公主头疼。
“王妃,荣宝斋就在前头了。”
没走多会儿,赶车的小厮跳下马,摆好踏凳迎絮儿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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