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练着,听个小厮传话,说是廖妈妈来了。
廖妈妈比前些日子更敦实了些。原先的胖瓜子脸有个细细下巴尖,如今掩在两层脖子肉里头,再看不出脸型。
加之她皮肤白,远远瞧见,好似衣裳上头墩着颗汤圆。芝麻馅儿漏出来些,滚到上头成了乌溜溜的发髻。
廖妈妈迎来福身,“王爷王妃万福万安。绣房将王妃中秋宴的衣裳赶制出来了,请王妃试穿。”
絮儿便跟她转入正屋卧房,换好衣裳在穿衣镜前正欣赏着。廖妈妈左右看看,压低了嗓音:“我的姑奶奶,还要不要命了?”
絮儿听得一头雾水,打趣道:“我又闯下什么祸,言官和内阁那边怎么说?”
廖妈妈益发被她气得喘不匀,一把将信塞到她手中,“您自己看吧。”
絮儿漫不经心接过,眼珠子逐渐瞪得溜圆。宁策怎知她在隐春园?她给宁策的求救信分明没寄出去呀。
原本上寺庙布施那几天有机会寄,但她念及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收不到一个快递。若她已逃脱,宁策却写信回隐春园被李辞逮到,岂不受牵连。
白白影响人家考公。
收到信虽意外,却是喜出望外。一来宁策是原主为数不多的亲友,二来,絮儿好奇原主的白月光。
她不由分说拆开信,信上告知宁策四月里上京到白家,知晓絮儿嫁给齐王的消息。
问她如今生活是否习惯,又问她身子是否安好。还说他母亲的病已然大好,明年可按时上京赴考。
第二页信纸誊写好些点心名录,都是苏州的名小吃,说他来年上京一并替她捎带。
他知道絮儿自小爱吃那些,白老爷白太太不怎样给她买。
最后一页提起今夏多雨炎热,恐今冬愈发寒冷。嘱咐絮儿天凉加衣,少哭。
末了恭敬地问齐王的安。
三张信纸写得满满当当,全用工整小楷,落笔利落有致,一个错处都没有,真是赏心悦目。
絮儿看得正乐,心下一抽动,有些刺痛。到底不知是怎么回事,忙落到榻上去歇。
廖妈妈以为方才说话重了,替她揉着心窝,“我糟老婆子笨嘴拙舌不会说话,别往心里去。王爷虽小气,也不是那样小气,何至于为您表哥一封信就杀人。”
絮儿好容易缓过劲,睐她一眼,“表哥信上也没说什么,哪里就招来杀身之祸。你老是杞人忧天。”
廖妈妈叹气,心道王妃虽懂他表哥,却不懂王爷。那人瞧着对事情冷淡闲散态度,实则心思重,杀心也重。
她给絮儿倒了一盅清水,放软了声音,“横竖咱们仔细些没错。男人呐终归是小气。”
絮儿不明所以,念及廖妈妈贪财,以为是说李辞抠门赏钱给得少,便问:“妈妈近来还好,尤记得你的月钱是二两二钱,马上中秋了,可还够开销?”
提起钱,让廖妈妈眼前一亮,却扭捏着不敢搭腔。毕竟如今并未伺候王妃,所谓无功不受禄,白拿人银子说不过去。
絮儿也是爱钱的,可谓与之心心相知,笑着往箱笼翻出个锦盒,取了块碎银子,就往她手里塞。
“如今我不在主院,也不得闲张罗放赏。一点子心意,权当是中秋节的节礼。”
廖妈妈不推辞也不接,尴尬地立在榻前。
絮儿挽起她胖乎乎的膀子撒娇,“我呢,有个母亲权当是没有。你老呢,有个姑娘却不在跟前。这些就算是颂龄托我给你的孝敬,收下吧。”
廖妈妈被她的话惹得泪眼朦胧,嗔怪道:“越发没个正经样子,哪有主子给奴才孝敬的。”
说是如此,掩不住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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