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儿一颗心被点燃,她自己虽不常化妆,但基本化妆常识还是有的。便让集美把梳妆工具备好,老远在妆台勾手叫李辞,“快来快来。”
李辞这辈子没用过女人的脂粉,心下抵触。忽想起所谓的闺房之乐,以往是丈夫为妻子描眉添妆,今回颠倒过来,别有一番趣味。
丑陋面具下,那张冷白的脸不可避免地红了。
絮儿将他按到梳妆凳坐好,左右看看,眉头深锁。化成美男是不指望,尽量化成普男吧。
刚抹几下水粉,竟发现不上色,她蹙眉瞧了瞧,“王爷,你脸上皮肤不平整,先找平了再说。”
刚脱口便笑,怎的跟装修铺地砖似的。
她选取与李辞脖子皮肤颜色相近的水粉,加熟水调和成泥状,一点一点填补坑洼。细而匀的鼻息直扑到李辞脸上。
李辞忽觉整张脸是一片桃林,絮儿化作三月的风,渐次将之吹红。
他一时难堪,清了清嗓,“不必劳累,得一时遮掩,如何能一辈子都遮掩。”
絮儿不搭话,岔开些腿,溜出一小截舌头盖住下唇,格外认真的模样。
她一手托着李辞的脑袋,一手仔细描画。
李辞被戳得发痒,本想作罢,但看絮儿格外用心,不好拂了她的好意。只得仰起头任由她作弄。
不一时化好,絮儿往镜中指,“瞧,这不就好多了。”
李辞往铜镜看去,他的脸因戴着面具又填补坑洼,虽平整了些却肿一大圈。眼皮沾了浆糊贴高,得以露出静如深潭的一双眸子。
絮儿拍了下他肩膀,“我就说,我的手艺不差的。必定能让你在中秋宴出头。”
李辞斜眼往肩上一瞟,倏而一笑。
这场面诡异得很,他好似第一遭接客的姑娘,絮儿为他精心打扮,视为奇货可居的花魁。
而絮儿与老鸨子亦有那么些像,都当他是摇钱树。
“怎么,你不满意?”絮儿歪着眼问。
李辞忽而回神,见她不停揉着酸胀的腕子,不想她再折腾,故将语气放冷,“将就,没什么好与不好。多谢。”
气得絮儿猛一跺脚,“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中秋别指望我再给你化,没得费力不讨好。”
李辞偏过身子,淡应了声:“嗯。”
日近中午,细雨稍歇,给秋风一吹,便有些凉意。絮儿怄着不与李辞说话,李辞也不去找她。
两人一里一外默然坐着,隔着道雕刻梅兰竹菊的碧纱橱。
碧纱橱蒙着玉白的纱,絮儿的身影嵌在繁复的雕花里头,如同跌落凡尘回不去的仙子,有些凄清。
李辞知道她又打主意要走。
包袱扎在那里,絮儿得闲就去翻几遍,里头包了些衣裳,以及连哄带骗诓来的几千两银票。
这当口外头传来个小厮的声音:“爷,中秋的礼孟管家已备好,请您过目。”
李辞转出书案,自然地往榻上坐。见絮儿视他为无物,头也不抬,继续绣她那不知是狗是猫,亦或是猪的玩意。
李辞如今打定主意要露面,并不避人,直接传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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