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大口,他吃掉一整碗面。
很多辣椒、滚烫的面汤,没能使体温回暖。
殷显出面馆,他妈早已不在那儿。
雨没停,他打着伞,忽然不知道要去哪里。
在雨中焦躁地走来走去,身上衣服干了又湿。
最终殷显决定,去电话亭,跟他爸打个电话。
单调的嘟声拉成一条紧绷的直线,机械的女声播报着无人接听。
殷显打到第五遍,那边终于被接通。
“喂,怎么了?”
“爸。”
他爸的声音干巴巴的:“说呀,什么事。”
殷显想了会儿,问。
“我读完高中,之后呢?”
“之后?你会上个好大学,读个工程类专业……”
他打断他爸。
“我是说,读完高中,之后就不用再在补习学校寄宿了吧?”
“当然,大学都有宿舍的。”
他爸等了会儿,殷显没说话。
“我忙着呢。你要没别的事,我挂了。”
他拿着话筒,刚想要叫住他,电话另一头掐断了。
17岁的殷显,有许多时刻会感觉恨自己。
他破天荒地翘了补习班的晚课,把自己锁在宿舍。
他想做点别的事,无关学习的事,然后呢?
殷显想不到他有什么兴趣、有什么解压的方式,甚至想不出一首爱听的歌。
全是书,书包、柜子、桌面,只有书。找不到别的。
笔筒中有一把用来削铅笔的刀。
殷显看到了它。
他心里憋着一股烦闷的气,指甲在皮肤掐出深深的印。
他没忍住,将那把小刀从笔筒抽出来。
在他准备划向自己皮肤的前一刻,数学书被他的手肘碰掉,里面的信封掉了出来。
殷显瞥向地板。
书包因为大雨湿了大半,信没能幸免地被泡软了一个角。
他捡起那封看上去也很狼狈的信。
里面的信纸变得破破烂烂,部分水笔的字晕开——“那你是不是很少有时间能回家?”
这行字花得特别厉害。
殷显放下小刀,找了只笔,心烦气躁地写下四个字。
【我没有家】
写完,他随便折了折那团烂糟糟的纸,把它塞进信封,更改了信上地址。
这样,还能被回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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