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田家派的矛盾,整治了一下田家派,这次明明是田家派趁机报复金狗的,就以此又给州城的行署写了信,说明了其中原委。但信寄走后许多日毫无反应,小水就估计那信一定是巩宝山专员手下人私扣了,没有交给巩宝山本人。她于是买了一面大红锦旗,在上写了“明镜高悬”四个大字,然后将上诉信包在锦旗中以包裹的形式寄给巩宝山本人,包裹上署名仙游川巩族某某人的名字,从两岔镇邮局寄出,然后又搭车去了州城,在行署附近的一家邮局打问有没有巩专员家人领取了包裹,当得知包裹被取走后,她放心地返回白石寨等待消息,可过了十天,二十天,依然毫无动静,反得到一个令她魂飞魄散的噩耗:雷大空死了,是自杀的,用刮脸刀片割断了喉管身亡的。
小水急忙同樊伯去找看守所长证实,所长说消息可靠。但怎么死的,他也说不清,因为地区公安局后来插手了这一案子,将雷大空押解州城去召开了一次公审会,第四天里,只说再押解送回白石寨,但头一天夜里他却自杀了。
小水脱口说道:“大空那人我了解,他不是个会自杀的人,他怎么会自杀?就是自杀,他哪儿得到的刮脸刀片?他哪儿自杀不了,偏偏就在州城的牢里自杀了?!”
所长说:“外边也都是这么议论,可这话咱千万不要说,自有人处理的。”
小水又说:“这一定是他杀,是杀人灭口!”
所长脸就变了,训道:“这话可是你说的,我什么也没听见!”就急急走了。
樊伯就对小水说:“小水,说这话要捅娄子的。既然雷大空已经死了,你明日到公安局去一下,大空没家没眷的,尸体要是从州城拉回来,问人家怎么个处理?”
小水说:“怎么个处理?他毕竟是仙游川人,还是运回去埋在仙游川的好。让人家处理,不是让医院拿去剐了割了当标本,就是掘个土坑一埋,叫野狗刨出衔了去。”说罢了,就问道:“伯伯,大空那么死了,金狗会不会也……”
樊伯说:“事情别往坏处想,我这几日多去我老表那儿跑跑,有事我去找你。”
两人分手后,小水先在邮局给韩文举挂了电话,说明大空已死,要伯伯找些人来寨城搬尸。
第三十章
七老汉说:“文举,你是喝醉了,你心不该这么灰的。我要是年轻二十岁,我非出这口恶气不可!”
韩文举说:“你怎么出?”
七老汉说:“我上北京城里告去,脱裤当袄也要去告的!”
韩文举则笑了,说:“你告谁去?小水她也告了,把状子塞在锦旗里给巩专员告,可最后起什么作用?听说状子呈上去,领导手下的人直接就批个当地处理的条子下来,当地怎么处理?老七,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没看清世事嘛!”
七老汉再没说话,只觉得胸堵头晕,无言地面对河水。韩文举还在自斟自饮,鼻涕、涎水也流下来,独说独念这人生世事。待到黄昏,两岔镇的陆家儿子提了七串三百响的鞭炮来坐船,七老汉说:“傻小子,你这是往哪里去?”
陆家儿子说:“去田乡长家呀,买些鞭炮去放放!”
七老汉当下火了起来,说:“你去喝酒庆幸呀?怎么不领了你翠翠姐也去?!”
陆家儿子说:“我姐姐?……你说这话啥意思?”
七老汉说:“田乡长要的是你姐姐的那二指宽的红白肉吃,倒不稀罕你去舔他的屁股,舔的时候可别把人家的两颗蛋丸儿咬了!”
陆家儿子说:“到这一阵子,你们还张狂呀?!”
七老汉说:“我们张狂什么了?我是叮咛你舔屁股的注意事项啊!”
陆家儿子毕竟口笨,想要动武,又见七老汉手持了竹篙,便不敢轻举妄动,只黑青了脸不理七老汉。
韩文举醉眼蒙眬地说:“老七,算了,骂他干啥?那小子是田家的狗,咱现在正霉着,你惹他干啥?”
船到岸了,七老汉用篙静住船,却在陆家儿子跃身上岸之时,船一晃荡,陆家儿子重心未把握住,仰面跌在水里。等大呼小叫地爬出水来,那七串三百响的鞭炮全泡湿泡软地散开了。七老汉倒骂开了:“陆家儿子,你×你娘的笨蛋,我船还未停稳,你急着上岸是去赶丧吗?把你淹死了白淹死,你把田乡长的鞭炮糟蹋了,你是不是存心要这样?你个×你娘的笨蛋!”骂得陆家儿子不但不责怪七老汉,反倒拿手自己打自己的耳光。
到了晚上,田中正自然没有鞭炮鸣放,村里的人又来得极少,他就郁郁不乐,让妇人再到村里叫些人来。妇人说:“咱这是何苦哩,他谁不来倒给咱省下酒菜了!”
田中正厌恶地看了一下妇人,就懒得再给她说什么了。大空的死,金狗的被抓,原本他是极其兴奋的,但他并没有兴奋到什么地方,而更多地是疑惑不解,甚至有些胆寒而栗了。他仇恨金狗和大空,但几年来的交手,他又不得不服这两个人的厉害,可这么厉害的角色要逮也真就逮了,要死也真就死了!虽然这两个角色的结局使他松了一口气,却同时使他发现关着门当“王”的日子过去了。世界大得很呢,在这么个仙游川、两岔镇再不敢像过去那么跋扈了啊!
妇人见田中正脸黑封得难看,也不敢再说什么惹他发火,就出门在村子里请人,但所请之人虽口上答应了,且还要说出一番感激话,却口说“过会儿就来”,竟到底未来,她就只好打发本家一个人去请镇上的那伙狐群狗党,七老汉将请人的人送过河后,就将船摇过来,拴在这边岸上,扶醉得软成一团的韩文举回家睡觉去了。蔡大安、田一申一伙来到对岸千呼万唤,这边无人理睬,只好脱了衣服趟水过来。
在酒席上,田中正果然七碟子八碗摆了一桌肉菜,端酒杯请大家喝,说:“这几日仙游川哭哭啼啼的事多,人心里都觉得不美气的,备些水酒大家喝一喝也好,晚上又没有事,就都放开肚皮喝,我田中正有的是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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