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宴会上离席之后秦菁又已经暗自把这整个的计划重新串联了一遍,无论是白奕还是苏晋阳都不在她原来的计划之内,但仔细权衡之下,有这两个人在虽然会妨碍她做事,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对她而言还都构不成威胁,双方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罢了。
这样一想,她便把心头一直盘旋的三分犹豫给强压了下去:“箭在弦上,我筹谋了这么久,为的就是等这一次的机会,一旦错过,再想重来就难了,今天太晚了,明日一早你过去宣儿那边,告诉他一切不变,都按我预定的计划走!”
墨荷见她语意坚决,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点头称是。
白奕那边是两日之后方才传了消息进宫,说是准备停当可以启程了,其实他本就是有备而来,真要急着出发应该当天夜里就走也没有问题,看到了右丞相夫人那日在宴会上的反应,秦菁不用想也知道他这两日是为什么事而耽搁了。
行期定在第三日一早,因为西楚边境一带历来都不太平,所以双方达成一致低调出行,只做了京中迁出省亲的富户打扮,苏沐带了乾和宫里五名心腹的侍卫安插在随行之列,晴云人在秦宣处没有跟出来,秦菁随行的丫头就只带了墨荷、苏雨两个,马车只有两辆,前面一辆装饰精细些的是秦菁的座驾,后面一辆则是装了行李细软,和一些额外的钱银,准备用来聘大夫用的。
苏晋阳从他的禁卫军中抽调出来六十名精英之士,乔装成家丁小厮护卫车队,这日黎明时分,一行人悄无声息的从西华门出宫,径自往北出了城门,停在城外三里的岔路口等白奕。
白奕那边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夫人临行前又要反悔,总之是迟迟未到,秦菁知道那于氏对她一直没有好感所以也不便派人前去催促,只能耐下性子等着,一直磨蹭到日上三竿几辆满载着行李细软的马车才由内城的官道上姗姗而来。
苏雨探头从窗口往外看过去一眼,嘴角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墨荷见她神情不对也挤过去瞧了瞧,回头再看秦菁的时候却是垂下脑袋沉默了。
秦菁原是在闭目养神,对两个丫头的表情并未注意,只听着外头沉重的车辙声响了半天都不见苏晋阳来催促启程,这才忍不住的睁开眼看向墨荷道:“白奕不是到了吗?外头他们还在磨蹭什么?”
墨荷低头做绣活儿,头也不抬的闷声答道:“四公子带着的行李似乎有些多,苏统领那边大约是在忙着规整车队呢!”
不过是回乡而已,就算白穆林吩咐带了要送给族亲的礼物,也绝不会多于三五两马车。
秦菁正在疑惑,爬到车厢外头看热闹的苏雨刚好推开车门进来,坐下来就开始苦着脸咂舌头:“公主,我看咱们这一趟出门没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了,白家那位四少爷哪里是省亲去的啊,他这分明就是搬家呢,您看看,您一公主的行头不过两辆马车,奴婢方才下车去粗略数了数,他那后头跟着的车驾就有十二辆,排场大的跟什么似的!”
白奕是被右丞相夫人娇惯坏了,家里衣食住行的排场无不是最好的,这在云都的贵族圈子里还曾一度被传为笑谈,如今这样大肆铺张的出行倒是合他一贯的风格,但是想到自己是要同他一路走下去,秦菁还是隐隐觉得有些头疼,皱着眉头不说话。
苏雨却是极高兴的模样,又下车去看了半天热闹,回来如数家珍的继续报备白家携带的行李以及随行人员的名单,光厨子就带了仨,小厮仆役十几个,再加上白夫人强行指派的得力侍卫二十四名,整个阵容整合起来丝毫不比景帝指派给秦菁的禁卫军逊色,只是因为白奕这人一向只觉得女人麻烦,所以在他随行的侍从当中并无丫鬟嬷嬷在列,近身的琐事全由月七跟着服侍。
苏晋阳冷着脸默默的指挥人按照主次先后的顺序把这些车马下人归类安置,一直忙到接近晌午才把一切打点妥当,带着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上路往西北方向的官道上行去。
其实按照秦菁原来的打算,她只带着苏沐几人轻装出行,快马加鞭有四天左右就可以赶到目的地,可是带了苏晋阳的禁卫军随行之后,便不得不中规中矩的改乘马车前往,此时再被白奕的“大队人马”一拖后腿,速度上紧跟着就慢了数倍,尽管马队里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良驹,一天之内也行不过百里。
三日之后一行人方才进入立岷州境内,立岷州的地名取自从它境内横贯而过的立岷江,三面环山,从地形上看是一处低矮的盆地,境内气候与和它毗连的陈州大不相同,降雨颇丰,尤其是春夏两季天气经常诡异莫辩,前一刻还是骄阳似火的艳阳天,转眼可能就暴雨倾盆淹没百亩良田。
秦菁他们赶到立岷江畔的时候那里附近的居民都在谈论两天前的那场暴雨,两个时辰之内江河水位暴涨,把江上唯一的石桥冲垮了大半,此时水位虽然已经退了下去,但因为江面太宽,一时半会儿石桥却是无法修复的。
苏晋阳安排了车队原地等候,自己上前去跟官府派来修桥的工匠打听情况。
暴雨过后这两日天气并未完全放晴,坐在车里很有些闷热,秦菁索性就从车厢里出来,车夫主动跳下车给她腾了地方,远处苏晋阳指着江面上的断桥和那工匠说话,不多时便又折返。
江面上过来的风有些猛烈,秦菁微眯了眼睛抬手去挡:“怎么样了?这桥什么时候能够通行?”
苏晋阳回头往江面上看了一眼,如实回道:“我问过了,工匠们说江水冲走了四个起关键作用的桥墩,府衙已经安排了石匠连夜赶工重新打磨几个应急,但是那东西太重不宜搬运,等到弄好了再从山上送过来,恐怕至少也要十天半月!”
“半个月?”秦菁皱眉,“没有别的办法吗?这江上没有摆渡之人可以送我们过去么?”
“平时两岸的村民往来大都取道这座石桥,摆渡的船只本来就不多,而且有也的几艘附近农家自制的小舟,我们的此人的队伍庞大,行礼又多,实在是不好搬运!”苏晋阳说着略一停顿,待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身后紧跟着秦菁的那辆马车上车门被人推开,白奕从里面探出半个身子长长的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满不在意的摆摆手道:“那就让他们修嘛!半个月而已,我们折回后面的那个镇子上歇两天也正好四处玩玩,等着天晴,这鬼天气闷的我在车上睡觉都不安稳。”
这一路上,这个二世祖四少爷的各种意见从来都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秦菁并不理他,只是目光沉静的又抬头观察了一遍这里立岷江的走向,然后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苏晋阳道:“这附近还有别的地方可以过江吗?”
“有!”苏晋阳点头,回身指了指江尾的方向,“刚才我已经问过了,附近的农户说我们顺江而下约莫再走二十里,那里有处地方两岸间距较窄,有人在上头架了一座浮桥,应该可以容我们的车马通行。”
此时正是晌午,秦菁仰头看了眼天色,略一思忖便是慎重点头:“好,你吩咐下去吧,我们快马加鞭赶过去,务必赶在天黑之前渡到对岸去,我看这天色——晚间怕是又要下雨了。”
他们正在赶路的途中,随行的车马行礼众多,立岷州这样的天气条件之下实在是诸多不便。
“嗯!”苏晋阳点头,秦菁的这个想法恰是与他不谋而合,两人统一了意见,苏晋阳就径自打马去队尾安排启程。
白奕在旁边被晾了半天也觉得无趣,不过他本来就不是个操心的命,也懒的管这些事儿,索性伸了了懒腰又砰地一声合上车门退回车厢里补眠。
秦菁循声去望了那马车一眼,正在失神,冷不防眼前一个青灰色的影子一晃而过,泥鳅似的钻进了她的马车里。
“哎——”苏雨被惊了一下,瞪大了眼跺着脚就要前去阻拦,站在她身后的苏沐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拉开。
秦菁的这辆马车是在队首,一直是由她自己的人和苏晋阳带着十名禁卫军亲自护卫的,此时苏晋阳带的那些人都随他一起去了后面帮忙,周围就只剩下她的亲信,但即使是这样她的目光也是瞬时一凝,回头对身边的墨荷沉声吩咐道:“你也先下去,在外面守着!”说罢便是身形一矮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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