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巷
定国公府邸
在大齐皇宫西边不远处,乘马车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距离,就是权贵豪门云集的乌衣巷,这里繁华昌盛,金粉楼台,鳞次栉比。整个大齐历史最久远,门第最显赫的门阀贵候之家的府邸大多数都集中在这一带。
从街角转入巷子,一种富贵的气势就扑面而来,宽阔的大街上,两侧都是高耸的围墙圈起深远的院落,乌黑饰金的大门上镶嵌着明晃晃的铜环,门口的石狮子张牙舞爪,狞态横生。虽然此地不会明文禁止普通行人的出入,但是各家的门口以及宽阔的街道上,到处都是盛装华服的骄婢奢童在徘徊穿行,普通的平民见到这光景恐怕就会聪明地选择望而却步。
在整个乌衣巷里,装饰最奢华、占地最广阔的府邸莫过于当今的国丈爷,定国公王家。
此时,在王府的内院,一处静谧的宫室里,一个年约五旬的长者卓然而立,他身姿英挺,生的面相儒雅,带着长期居于上位的人的一种华贵之气,长须飘飘,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模样,。可惜一双精光四射的三角眼破坏了整体的俊逸出尘的形象,给人一种心机深沉的感觉。
正是大齐位高权重的定国公兼大司马的王奢。
此时,他轻轻捻着颌下三缕长须,向身边一位盛装丽服的宫装贵妇问道:“这一番劳动下来,看的怎么样?”
“回老爷的话,那个苏嫔,可真真是仙女一般的人物,”定国夫人笑了起来,拍手道:“我今天在太后那里可是看了个仔细,依我看来啊,只怕比起前些日子的那个云妃也是不逞多让,虽然比起那个云妃来,少了那种诗书女子的清新雅致,可是却多了一份……”定国夫人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好,思量了片刻说道:“就是全身上下透出一种……空山灵雨一般的一股子灵气儿来。”
“这么说来,这等的绝色,只怕我大齐也难以找出几个来了,”王奢眉间显出一丝忧虑,“那云妃老夫也看过几面,真是人间难求的佳人啊。”
“那可未必。”定国夫人笑道。
“哦,”王奢眉毛扬了起来,兴致盎然地道:“听你说来心里必定是有了相比的人选了,这些日子你把我们大齐的权贵豪门这一圈看过来,快说一说可有什么收获?”
“老爷,照我看啊,与我们齐心的这一派朝臣的人家里,贵家淑女虽然多,但是没有几个可以在姿色上相比的,只有一个人,无论比起那个云妃还是比起现在的苏嫔都是毫不逊色啊。”
“哦,竟然还有这样的人物?谁?哪家的闺女?”王奢来了兴致。
“就是大内侍卫统领施谦家的小女儿,施柔儿啊。”定国夫人笑道:“老爷想必也是知道的吧?这几年来全京城里哪一个不知道施家女儿的艳名啊,我原本还不信,以为传言总有夸大,可是昨天趁着拜年的功夫,我特意让施夫人带着过府来了,就看了一眼,哎呀!可真是移不开眼了啊,我这个女人看了都要忍不住怜惜动心呢,而且不仅模样,那言谈举止,那气韵眉眼,也都是一等一的好。”
“真有这样动人,”王奢忍不住动容道:“此事干系重大,你可勿要因为交情,大肆夸张啊。”王奢知道自己的夫人与施家的夫人素来交好,算得上是手帕之交。
“唉,老爷,我是那般不知道轻重的人吗?哪里会在此事上胡说,”定国夫人为自己分辩道:“这一次,老爷让我看遍我们旗下官员的亲近贵女,我还不是挨家挨户看了个遍,依我的眼光,如今这些来年即将应选的女孩儿之中,就数施柔儿这一个是顶尖儿的,其余的人,大多数或者姿色不足,或者举止无状,入了宫也是白入,必定得不了宠爱的。虽说倒是还有几个绝色的,可言谈举止都比不上这个施柔儿。比起那苏嫔来,也是远远不如,只怕就算是入了宫,宠爱也是有限。”
“嗯,那就好,”王奢点了点头,转而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思索着问道:“哎?不对啊,我记得听说这个施谦的女儿似乎是有了人家的吧?曾经听谁说起过,好像是从小就定了娃娃亲的。”
“是有这么一回事,”定国夫人道:“小时候,是定给了当时慕家的儿子,可是如今慕家已经衰败,就剩下了孤儿寡母勉强度日而已,平时我和施家夫人说起来,就经常听见她抱怨,说自家的老爷当年太轻率,如今女儿生成这样的模样,那里是平常人家享用得起的啊。还说起来,施统领一想起当年的事情来也是颇有几分悔意呢。”
“而且,前天在席上我试探过,我看那施柔儿的言谈举止,也是个有大志的,必定不甘心嫁给一个小小侍卫的。也是想要入宫的,否则……”定国夫人捂着嘴笑道:“她们母女也不必特意带过来让我看了。”
“嗯。”王奢有些意动,转而又警惕起来,急忙问道:“他们怎么知道我让你暗中查看各家贵女的?不是你走漏了消息吧?”
“听老爷说的,我是那般不知道轻重的人吗?”定国夫人带着几分埋怨地说道:“这一次虽然我们没有明说,可是我这些日子出入串门,都是尽往家里有女儿妹妹,又是与老爷交好的那一派官员府邸内院去,若是有心人,哪里会看不出几分端倪来。”
“也对,”王奢点了点头说道:“这些日子也是辛苦你了,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可是传开终极不好,我们身为外臣却有干涉内宫之嫌,也是要惹人忌讳的。你这几天先小心一些。”
“哎呀,老爷无需多虑,不过是我们妇道人家走家串门子的平常举动而已,谁还能够把这种事情拿出来写入奏折参上一本不成?老爷如今又告病在家,还有谁会忌讳这个啊。”定国夫人不以为然地笑道。
“就是告病在家才要加倍的小心啊,”王奢白了她一眼,无知的妇人,可不要坏了我的大事:“我只怕马上就要复起有望了,此时当然要小心翼翼,莫要因为这种小事上栽了跟头。”
“什么?老爷是说?”定国夫人惊叹道:“复起?!难道皇上又要启用老爷?是太后她老人家在皇上面前说情了吧。”
“哪里是太后的劝说,皇上的性子是什么样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如果真是姐姐的话,反而只会起到反效果而已。所以当年我告病的时候姐姐没有丝毫的挽留之意,就是为了让皇上放心啊。”王奢叹了一口气,转而又带着几分愤愤地道:“皇上对我们王家的忌惮早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这一次他因罪失宠之后告病在家,半是隐退的状态,虽然还是遥控着朝政,可是心里面却一直有一种憋屈,这大齐的天下当年还不是老子一刀一枪地流血流汗打下来的,如今天下坐稳了,就要顾忌起他们王家了。
“那关于复起的消息,老爷的意思是……”定国夫人疑惑道。
“只是从最近得到的南陈那边的消息推测出来的。”想起刚刚听来的消息,王奢脸上也禁不住显出喜色:“南陈年前是被我们大齐打怕了的,陈帝又重新启用诚亲王陈潜出任建业城守将,陈潜的心思难道我还会不知道,他一向是南陈主战一派的核心人物,一心想要收复失地,光复大陈的,照着样看来,开春必定有大战发生。到时候就是我复起之时了。倪源因为前些日子的刺客身负重伤,听说至今连床都起不了,这样,放眼大齐,名将虽多,可是又有哪一个堪当重任统帅全军呢?”王奢笑了起来,“必定是我一展抱负的时候了。”
只是那群刺客端地无能,连一个倪源都解决不了。若是能去了这个心腹大患,我也可以安心出征了。倪源暗道。
“那老爷可要一血前耻啊。”想起自己的丈夫就是因为战场上失利而被迫告病隐退,如今得到了这样的机会,定国夫人也忍不住欣喜之色流露出来。
听见夫人的话,王奢原本春风得意的笑容一滞,脸上顿时显出一丝怒意。
定国夫人刚刚的话触到了他的痛处,所谓的前耻是指的当年他领兵攻卫国的事情,当年他在先帝麾下,身为国舅,深的信赖,跟随先帝征战杀伐,无论平梁灭蜀,都是屡战屡胜,先帝驾崩之后,他以国丈之尊,又是先帝的托孤重臣,权势无双,出任是齐国兵马总元帅,统领天下兵力,可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卫国,一个顾清亭,竟然让他两度大败而回,名声扫地。
第一次可以说是他过于轻敌,虽然知道皖城守将是当代名将顾清亭,可是只想着一鼓作气,攻陷城池,结果被人杀的大败而回。
第二次,他详加定计,密谋布置,终于设计完成,以为必定可以生擒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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