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明华在喝酒前,时常摸自己的脉搏,没有,有点儿失望,没关系,他不是说了吗?天神族孕育生命很难,陆吾与冰夷千余年才得一个女儿。自己成婚才十年,没有便没有吧。
从前自己生怕受生产之苦执拗多年不愿意议亲,实在没有想到竟然有一日会盼望有孩儿,唉,随缘吧,有神仙哥哥也很好,虽然,我真的很想知道我们的孩儿会长什么样啊?
在杏花林里的风亭倚栏闲坐,就着槐花酒读书,一阵风来,带起一阵杏花雨,娇柔的花瓣落在人衣上,落在书页上。
英招手里拿着一册书,专注地看着,时而拿起酒杯,喝一口槐花酒;明华也拿着书,不时侧头悄悄欣赏着他专注阅读的模样,他在家里,没有戴着簪花帽,没有芍药鲜花点缀,额前放两缕招人妒忌的发丝,也很好看,不自觉地唤了一声:“神仙哥哥。”
他抬头应她:“明华妹妹。”
“你为何不叫我的小名半夏?”
“因为,我同植物打交道,真的半夏也叫半夏。你的大名很好听,第一次见面时,你说你叫涂山明华。”
“我娘亲说我爹爹是皎皎明月,清辉常在,暗夜不染,所以给我大姐取名为明玥;我爹爹说我娘亲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所以给我取名为明华,夏至出生,所以小名半夏。”
英招伸手去抚明华俏丽明媚的小脸,说:“你是春天的杏花,天然淡泞好精神,洗尽严妆方见媚。”
翦裁用尽春工意,浅蘸朝霞千万蕊。
天然淡泞好精神,洗尽严妆方见媚。
风亭月榭闲相倚,紫玉枝梢红蜡蒂。
假饶花落未消愁,煮酒怀盘催结子。
【引用自柳永《木兰花·杏花》】
明华歪头一笑,他在夸自己好看,自己就大大方方让他看,反正…反正都已经是他的狐狸了。
明华看书看久了犯困,又不想回寝殿,喜欢在亭子里吹着风,沐着花瓣雨,索性就地躺在亭子里的长椅上,头枕在他腿边,书本垫在脑袋下,嗅着兰香,听着他翻书页的声音入眠。
寝殿的门户全开,也能有这样的穿堂风,只是没有杏花雨。
午觉醒来时,她已经在寝殿里躺着了,床榻边有个小圆台,温着一壶白茶,还放着她平时喝水的琉璃杯,以及,一玉钵剥好的石榴,榴膜轻明榴子鲜,如同一钵晶莹剔透的红宝石。
是爱人的细节,知道酒后睡醒一定口渴,记着她爱吃剥好洗净的石榴,不爱自己剥皮。
他不像我爹爹时刻守着娘亲,但是他的细节无处不在,自己也并不需要他时刻守着,彼此留着自在舒适的空间,甚好。
明华开口唤了一声:“英招…”
连翘入内,说:“听迎春说,神君去了南坡花圃察看培育的碗莲。”
“哦。”
明华起身喝了一杯白茶,抓一把清凉剔透的石榴籽往嘴里放,满口甜蜜的榴汁。
榴繁,榴繁,石榴尚且繁实,我就不信,我涂山明华堂堂青丘名医,不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儿,哼!
数日之后的夜里,槐江宫的神君寝殿门扉紧闭,涂山明华拿着两个酒瓶子,一壶自己喝,一壶递给英招,英招嗅了嗅她递给自己的酒,揶揄地说:“三枝九叶草,怎么,你对我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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