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苦苦笑了起来,鬓边的白发似乎又多了,似乎又苍老了,她摇摇头,泪水砸在拜垫上,竹沥扶着她起来,她看住桑葚,问她,“你还是不肯叫我一声母亲吗?你就那么恨我吗?”
“不是。”
“不是的。”
桑葚的内心挣扎着,自小她就在孤儿院长大,唯一的母亲或许是孤儿院的院长,她又对太后如此陌生,那两个字,像扎在喉咙里头似的。难以说出口。
许久了,她还是唤了声:“母亲……”
太后听着这一声母亲,是她日思夜想的孩子啊!现在就站在她面前,唤着她一声母亲。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着,太后踉跄走到桑葚面前,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
桑葚将脸靠了过去,任由太后抚摸,太后又掉了眼泪,“好孩子,永乐,我的好孩子……”
“若当时我知道来慈宁宫的那个小太监是你,我怎么都不会让你离开!哪怕是我看看你,可是我却没有,我真的懊悔不已!”
桑葚知道太后说的是哪一次,她那个时候也只去过一次慈宁宫,就连竹沥对她这个奴才都没有给眼神,何况是太后呢?这里的尊卑,何等严格。
桑葚握住太后的手,安慰她,“都过去了,您不必再深究。”
太后看着桑葚的眼睛,又抹了抹泪,找回了永乐,她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她将桑葚的手握的更紧,恨不得将人揉进骨血,“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从慈宁宫离开时,太阳已经慢慢落山,宫里头一派素色,奴才宫女们都死气沉沉的,低着头快步走着。
真真是举国哀悼。
桑葚出宫去了趟浣衣局,踏进那个门,还是熟悉的鞭子嗖嗖声,罪女们搓洗着衣裳,还不敢太过用力,生怕将衣裳洗坏了。从前,她是心疼的,也无能为力。现在,心有多冷漠看着这些人就有多冷漠。她去见了浣衣局的掌印太监,苏祥瑞。
“苏公公。”
见着来人,苏祥瑞忙放下了茶杯,跌跌撞撞的朝人奔过来,“桑、”意识到说错了话,又忙改口,“瞧我,瞧奴才,督主,您怎么来这了?可是有什么吩咐?”
因为太过震惊,苏祥瑞都忘了跪。他手脚慌乱的又去泡茶,双手端给桑葚,心底里头却是高兴的。
“您请喝茶。”
苏祥瑞笑眯眯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了年龄的缘故,人有些发福,圆乎乎的。倒也富态不少。
桑葚在椅子上坐下,接过茶杯,她看着苏祥瑞,微微叹息,“苏公公,六福死了。”
“奴才晓得的呀,他该死的!”
“如今皇帝也死了。”
桑葚觉得自己很疲倦,很疲惫。什么时候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恍若隔世。
“唉,国不可一日无君,咱们的新帝,肯定是位好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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