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线上也有长处,在她的帮助下,淑宁顺利地用十天不到的功夫完成了一幅如果她用普通丝线起码要绣上一个月的“碟恋花”图,尽管有些走样,但起码蝴蝶和花的线条都很清晰。
这下佟氏也不好再说她做的不是“针线活”了,只是还是觉得这些新法子太过取巧。她温言劝女儿道:“绣花也像是练大字,平心静气最重要,心中急躁是绣不出好图样来的。额娘希望你耐心绣花,也是希望你磨磨自个儿的性子。你自己都会说,你性子急,练字是为了修心养性,怎么在学绣花这件事上倒忘了这一点?”
淑宁有些惭愧,她也知道自己的耐性不足。不过佟氏话头一转,又夸起她来:“不过最近你做的两种新绣法,倒也还算新鲜,难为你想得出来。平日里偶尔玩玩,当做调剂,也是不错的。我的女儿真聪明,可比别家的强多了。”
这算是在打一巴掌再塞个甜枣吗?这话里所说的“别家的”,不会是她心里想的那位吧?貌似最近几个月来,佟氏对于那位以美貌聪慧闻名的婉宁侄女很不满意呢。
二十五、师爷
不过淑宁对于其他几房亲戚的事情向来不感兴趣。她对于佟氏的夸奖还是忍不住觉得高兴,喜滋滋地带着东西回到房间,相着这些东西可以用来做些什么。唔,老哥的生日很快就要到了,做个荷包给他当贺礼吧。只是男孩子的东西,用缎带绣就显得太娘了,干脆,用绒线绣点“十字”绣的图案吧?
其实她是想起了穿越前曾买过的一个少数民族的小挎包,深蓝色的料子,上面有红色黄色白色等各色线打着十字叉组合成不同的图案,很简单,但也很好看,她照着那个样子,做一个有点像的荷包吧。
挑了深蓝色的厚实料子,做好了荷包,在荷包的两边表面上描出简单的花纹图案来,然后用各色的绒线按图案打起十字交叉来。做好以后,拉拉平整,加上系带,想了想,又找了根银链子系上去。这可是最简单的防盗措施,事实已经证明过,是有用的。
做好以后,淑宁把荷包收了起来,等到哥哥端宁生日的时候,再给他一个惊喜。
天气渐渐转冷,秋风的冷意一点也不会输给去年。佟氏见女儿最近爱捣鼓些新鲜的针线活计,就叫她想些秋冬季节用得上的东西来,不然就打几对手套袜子也是好的。淑宁一脸惭愧地接受了这个提议,最近她的确有些昏了头了,光顾着做些“艺术品”,现该做些实用的物件给家人了,于是乖乖地打起手套袜子来。
张保最近总是很晚才回家,似乎是公事增加了许多。佟氏很心疼,常劝他道:“公事固然重要,但夫君也要爱惜身体才是,宁可不求立什么大功劳,也要保得身体安康才好。”张保解释道:“并非我有意为求立功而多做事,原本我就只是负责府衙中的文书,但最近秦同知告病,他的事情就分到我们其他几个人身上。偏偏最近天气转冷,府尹大人责令辖下所有州县今年都要为百姓过冬作准备,文书来往多了许多,我只有一个人,才会这般忙碌。过了这一阵,就好了。”佟氏问:“难道衙门里就没有专门的文书书办帮你?”张保摇摇头:“自是有的,只是那十来个人,我们五六个人分,单是府尹大人身边就要派上四个,哪里够用?我这里只有吴书办一个人,幸好周府丞自己带有幕僚,不然我连这一个都未必有呢。如果不是吴书办帮我做些抄写,只怕我回来得还要再晚些。”
淑宁事后听母亲讲起这件事,就去问父亲:“阿玛为什么不自己找一两个幕僚?就算不能帮着出出主意,有人替阿玛起草些文书也好。”
张保回答道:“原本我事务清闲,并没想到这上头。如今忙了,一时半会儿也不知哪里找人去。何况找幕僚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请的人总要信得过才好,不然他明面上顺着你,暗地里却背着主家借势敛财,败坏主家名声,那岂不是糟糕至极?”
“那就找一两个只负责起草抄写文书的,公务上的事一律不教他们经手就是。”抄写员而已,能翻起什么大风浪?只要别让他们看到机密文件就行。
张保想想也有道理,最近真的太累了,有个人分担一些也是好的:“好是好,只是一时到哪里找人去?要不到周家去借一两个?”
淑宁倒想起一个人来,就是过年时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姓苏的书生,看他的言谈举止,应该是有点墨水的人,小桃从前也打听过,他跟几个读书人租了南巷的屋子住,如今已过了大半年,还是叫人去打听打听他的近况再说吧。
淑宁与父亲谈完话后出来,马上就找了马三儿,让他去打听那个苏书生的事。过了两天就有了消息。据马三儿打听到的,那人叫苏万达,字路远,山西人士,是个秀才,祖上是书香传家,但家道中落,无力进学。家中本有长兄长嫂,因嫌弃他不事生产,就给了他几件衣服鞋袜,连带着他的书本笔墨,赶他出了家门。他只好借住在庙里,以给人写家书卖字画为生,听说关外日子不错,咬咬牙就跟着同乡的人闯关东来了。来了以后,也是做老本行,日子只勉强糊口而已。他跟几个读书人合住,但相处得不太好。那几个人都自负才学,不愿意与升斗小民交往,而他却总爱与人打成一片。他似乎在免费教附近的小孩子认字,还帮邻居们排忧解难,因此在南巷一带很得民心。学问听说是很好的,字写得尤其出色。
这样听起来,似乎是个不错的人。能与普通老百姓亲近来往,又愿意帮助他们的,想来人品应该不错,才学也很好的样子。至于说上回他想借周茵兰上位的事,人有点野心很正常,何况他有真才实料?而且他虽有野心,但不过分,一听到邻居有人出事,就马上丢下周茵兰跑掉了,可见不是个为了权势就泯没良知的人。而从小桃以前打听到的他救厨子的事来看,这人头脑灵活,常识挺丰富。
唔,这样看来,可以试试啊。
淑宁把苏万达的事告诉了父亲,惹得张保看了她好几眼,让她好生奇怪:“阿玛看着我做什么?我也是和周姐姐一起出门的时候遇到这个人的,想着似乎不错,又叫人去打听他的情况,问准了才来告诉阿玛的。要不要找他,阿玛说了算。”张保笑着答道:“没什么,只是忍不住感叹,我闺女真能干,阿玛想做什么,你都替阿玛想到了。”淑宁撒起娇来:“这难道不好么?若是别人,我才不管呢。”张保笑着抱起她:“好好。”
张保虽然对女儿很有信心,不过招收幕僚一事与他自己密切相关,马虎不得,因此又派了人去打听苏万达的事,还问周府丞是否了解这个人的情况。待打听清楚了,才叫长福拿着自己的贴子上门去请人来家中作客。
那苏万达接到贴子的时候,可以说是喜出望外。他在奉天城中滞留愈年,为了寻求一个好出路,也曾想过许多法子,可惜他既无根基,又无过人家世,更没有声名显赫的朋友可以为他扬名,因此处处碰壁。原以为有希望认识周府丞,结果又被意外事件打了岔,等他救了人回来,已经找不到周家小姐了。虽然后来在街上曾经见过她,但他一个读书人,思想上还是有点放不开的,无意中遇上是一回事,刻意上门巴结就是另一回事了。想不到隔了大半年,自己都以为要绝望了,居然真接到了城内官员的贴子。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把握!
看着苏万达认真梳洗,拿出他那套还算整齐体面的半旧蓝绸长衫,与他同屋的两个书生就有些嫉妒起来。这里住的几个人都自负才学,想方设法要宣传自己的名声,好吸引达官贵人来邀请。谁知他们还没有一个人成功,而苏万达这个一天到晚跟那些平民厮混、不务正业的家伙,却得到了他们梦昧以求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不妒忌?!
只见一个姓黄的中年书生摸着两撇小胡子,不屑地说道:“苏小友这副样子未免太过掉价了,如今那位大人既是有意相请,当亲自登门才是,如今不过派个下人来递张贴子,值得小友这样猴急,巴巴儿的去讨好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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