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立国至今才仅有二十一年,天下初定,四夷未平,还远远到不了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时候。
更何况,刚刚经历了元末的动乱,明军之中,即便是低等的武官,也有很多是参与过立国战争的。甚至随便一个上了年纪的普通士兵,都能够编出和洪武皇帝睡过一张大炕的瞎话。
蓝斌跟着李景隆来到安陆卫,还没等好好歇歇脚,被李景隆扔来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让他去整顿安陆卫右千户所。而这个右千户所,也正是这么一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安陆卫指挥使黄九思是常遇春的旧部,立国后几经辗转调任至此。当得知了蓝斌的来历之后,便自高奋勇的要送蓝斌去右千户所,顺便在路上给他讲讲当地的情况。
“二公子,曹国公可是给您使了个大绊子。”
去右千户所的路上,黄九思忍不住叹着气对蓝斌说。
“我们安陆卫下属一共有五个千户所,其中,就属右千户所的情况最为复杂。我之前跟曹国公简要的汇报过这件事情,没想到他却把这么个麻烦交给了你。以右千户所的情况,就算是曹国公亲自去,他们也未必能够看得上眼。又更何况是你呀?”
话说到这里,黄九思当然是担心的意思。但这话说的快了就顺嘴跑了出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连忙看了一眼蓝斌,生怕他误会的解释,“二公子,我可不是说你不行的意思。将门虎子,将来历练起来自然不差。只不过,现如今你练兵还没有什么经验,对着一群老兵油子,怕是会吃亏。”
蓝斌当然知道他的心情,眼看着他这么急切,也知道他是为自己好,自然不会怪他,反而笑着感谢他,“黄大人,多谢你跟我说这些。其实,曹国公把个难啃的骨头扔给我,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既然是出来历练的,那自然磨刀石越硬越好。我初入行伍,还什么都不懂,要是给我分配一块好管的地方,我怕是还以为自己的能力有多强呢,心要是飘了,将来再想改可来不及。这一上来就给我个下马威,反而能让我看到更多的不足,这不是为我好的事情吗?更何况,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算是这些官兵,背景再深厚,资历再强硬,他们说到底还是大明的兵。我是陛下亲自派来安陆练兵的,他们就算不给我面子,也得给陛下面子吧?”
黄九思在心里面暗自叹气,这位小公子恐怕是太过于乐观了,根本就不知道军营之中有多么复杂的事情。
看他孤身一人跑这么老远,连一个小厮、护卫都没带。遇到了这么大的麻烦,还一副乐呵呵的样子,不识人间疾苦一般。黄九思也只能在心里面安慰自己,或许让这位公子哥吃点苦也不是什么坏事。受得了受不了的,这又不是他黄九思能安排的,反正都跟他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即便右千户所刺儿头很多,这些刺头的来头也不小,但最起码对于自己的顶头上司还算是比较尊重。黄九思到右千户所的时候,以正千户官于文贵为首的军官们已经早早的出门迎候。把二人迎入营房,还立马有人上前倒茶。
黄九思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对众开口介绍,“今日召集大家,其实是为了给大家介绍一位上官。这位就是凉国公府的二公子蓝斌蓝大人,此次受陛下谕旨,到我们安陆卫巡查练兵,请诸位务必要好好的配合。”
虽然之前就已经听到了这样的风声,但是,当真正看到了自己的这位上官的时候。两侧的军官之中,有一个甚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蓝斌如今才十四岁的年纪,个头在同龄人之中虽然不算矮的,但是和周围的这些膀大腰圆的行伍中人比起来,实在是又瘦又小。就这么一个瘦瘦小小的家伙,别说是练兵了,在军营里面住几天,都生怕他会生了什么大病。
听到嘲笑的声音,黄九思立马一个眼神瞪了过去,但那个被瞪的军官却一点都不怕的反而开口了。
“指挥使,不是我老张不服从命令啊!我这也就是替右所的弟兄们说句实在话。求求您,还是把这位上官请回去吧,我们军营可不是这小公子能待的地方。咱们这些人皮糙肉厚的,每天风吹日晒也就算了,要是把这小公子晒黑了,吹瘦了,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我们也不好解释啊!更何况,训练场上刀枪无眼,万一真的伤着了哪儿,那不更加是个麻烦?”
“张徽!你胡说什么呢?”黄九思冷着一张脸,怒目圆瞪着那表面嘻皮笑脸、内里却对蓝斌不屑一顾的人,“陛下圣旨已下,我们做臣子的,遵旨行事也就是了。我警告你,你可不许在这里搞什么小动作,不然的话,我可不管你的资历如何,照样用军法严办了你!”
好不容易暂时把这个张徽压下,黄九思转过头来对蓝斌说:“蓝大人,我先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右千户所正千户官于文贵,这两位分别是管军副千户张徽、屯田副千户姚胜。至于下面的百户,就不一一给你介绍了。文贵,这些时日就好好配合着蓝大人练兵,千万别给我出什么岔子,知道吗?”
于文贵倒像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听了黄九思的话,就连忙点头,“指挥使,这点事请您放心就是了。我们右千户所不是向来都是指哪儿打哪儿吗?有您这一句话,还有什么不能配合的呢?蓝大人,接下来也要请您多多关照了!”
黄九思还要赶回指挥使官署,在这里停留不了太长的时间。毕竟,李景隆还在那里等着他详细汇报情况,可不能让人家久等。
趁着蓝斌送他几步路的机会,黄九思挑着重点的向蓝斌嘱咐,“二公子,文贵那个人虽然有点滑头,但总体还是听话的,这人你可以先用着。有他帮着你,大部分的人都不会找你的麻烦。只是刚刚那个张徽,你可得小心一点儿。这个人的身份比较特殊,能力也比较强,轻易不会服人。你就尽量躲着他,先别去招惹他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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