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马车,张观业早就察觉到这个小娘子怯怯缩缩地偷瞟了他一路,猛然回头,宝橒来不及错开眼神被逮个正着。
你看我做什么?
宝橒微微启唇,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妾在想,方才万岁有没有责骂爷。
她喊太孙,他让她不必见外;在床榻上的请求并没有得到准确回应,眼下清醒,可宝橒早失了勇气。
想起昨夜张观业含混不清的一句别再喊了,宝橒心沉了沉。
张观业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小妻子沉默不语事心里精彩纷呈的纠葛,听到她的话觉得有些好笑,眼里不自觉染上笑意看向宝橒。
皇爷爷为何要责骂我?
宝橒回过神,努了嘴,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因为妾常常见太子爷下了朝回来愁眉苦脸的,太子妃娘娘告诉我,这是又被万岁爷责骂了。
听了她这一席话,张观业脑海里也不由得浮现出他老爹总是皱着一张饱含委屈的脸,笑出了声。
谈笑间,马车停在太子府前。
宝橒亦步亦趋地跟着张观业拐进后院,看着越来越近的寝居,宝橒浮现出昨夜的癫狂画面,隐隐有些慌张。
身前人脚步骤然顿住,宝橒没及时收住脚步踩上了张观业的鞋跟,二人皆低头看去,宝橒急着想赔礼却被皱着眉的张观业打断。
不碍。。。。。。对了,我这几日,可能不会回房睡,你不必等我。
宝橒终于从他皂靴上灰白的印子上移开目光,听到这话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才是新婚第二日,丈夫就不再回房,这一次答应了,那么以后是不是都不会来了。
那明日归宁呢?他是不是也不会来了,没有丈夫相陪的回门,父亲会不会为她伤心?
张观业见一直没有得到应答,宝橒因为背着光,他也看不清她的神情,揣测着她是不是对此不满生气了。
我这几日政务繁杂,皇爷爷有意让我去接管神机营,实在有太多东西要梳理,并不是对你有意见。。。。。。张观业拧了拧眉头,思索着解释,突然想到什么正了神色,今日你也见到了信王,我这个二叔诡计多端,你不必搭理他。
说起信王,王宝橒又想起席间信王打量她和张观业时那个眼神,她并不喜欢。
妾晓得,爷怎么说,妾就怎么做。
见王宝橒终于有了回应,一双眼在暗处亮晶晶的,像他小时候在燕京豢养的灰狼崽张观业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大致知道了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与这些猛兽相比简直是南辕北辙,只怕是柔弱愚钝到不堪一击。
收起胡思乱想,张观业颔首嗯了一声,转身朝书房走,不知为何又转身看去,她还站在原地,纤细的身影隐在黑夜微弱的烛光里。
眉头微动,晚间在延和殿的谈话回荡在耳边。
略微一沉吟,张观业折身而返,在宝橒疑惑又暗含低落的眼神中站定:明日归宁,但我要去灵喜寺拜访夫子,怕是没法待一整天,只用一顿午膳可以么?
矮了他一个头的小娘子倏地抬起脸,忙不迭地点着头,像雏鸟啄食:可以的,爷政事为重,妾不要紧。你还记得,我就很满足了。
归宁当天,太子妃还从库房里额外给她补贴了些回门的物件,宝橒看着一大车的贡品,眼眶红了红。
张观业下朝回府换了身竹青常服,安静地站在一旁看仆役们搬运着东西,看到一筐椪柑,拿起一个捏了捏:这个辰光的椪柑最是酸涩,为何不换成橘子?
太子妃和宝橒说着话,听到儿子的发问,转过脸:换什么都不能换了椪柑,都是有讲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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