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朝一日会变得象妈妈那样把一切感情都斩断吗?弗兰克的父亲存在的那个时候,妈妈也是这开始的吗?假如妈妈知道梅吉已经了解有关弗兰克的真相,她会怎样做,怎样说呢?爹爹和弗兰克面对着面,抱着她的拉尔夫痛心之极。那些可怕的事被大喊大叫他说了出来。一切事情都对上号了。梅吉想,凡是她知道的,她总会懂得的。她已经长大了,足以认识到得到孩子不象她通常想象的那样简单;除了结过婚的一对之外,任何人之间的某种身体接触是绝对禁止的。为了弗兰克,可怜的妈妈是怎样地露过丑啊。难怪她是这样与众不同。梅吉想,要是这事出在她身上,她会想到一死了之的。在书里,只有最低等、最下贱的姑娘才不结婚而生孩子呢。梅吉由衷地希望妈妈能向她讲讲这件事。或者她自己有勇气去挑开这个话题。也许,在某些微不足道的方面她还能帮上忙呢。但是,妈妈是那种既不要人接近她,她也不去接近别人的人。梅吉冲着镜子里自己的身影叹了口气,希望那种事决不要发生在她的身上。
然而,她正在豆蔻年华,在凝望着自己那穿着暗玫瑰色服装的身影时,她想体验到感情,希望激情象强劲的热风一样吹遍她的全身。她不想象个小机械人似地在沉闷的苦干中了此一生。她希望有变化、有活力、有爱情。她需要爱情、丈夫和孩子。苦苦追求一个她永远得不到的男人有什么用呢?他不想得到她,永远也不会。想得到她。他说过,他爱她,但不会象一个丈夫那样地爱她。因为,他已经将身许给了教会。难道所有的男人都是那样,爱某种无生命的东西超过家一个女人吗?不,肯定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这样的。也许,只是那些不好相处的男人。那些满脑子怀疑和总是持有反对理由的复杂的男人才是这样的。但是,世上还有头脑比较单纯的男人,爱一个女人胜于爱其他任何女人的男人。譬如说吧,象卢克、奥尼尔这样的男人。
〃我想,你是我所见到过的最漂亮的姑娘。〃当卢克发动了罗尔斯汽车的进候,说道。
梅吉不大懂得赞美之辞;她吃惊地斜瞟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这样不好吗?〃卢克问道,显然,他并没有因为她缺乏主动性而感到烦恼。〃只要把钥匙一转,把仪表板上的按钮一按,车就开了。在一个人筋疲力竭之前。是既不想捞个头衔,也不希望得到那该死而又愚蠢的利益的。这就是生活,梅格翰,这是毫无疑义的。〃
〃你不会把我一个人丢一下的。是吗?〃
〃老天爷呀,不会的!你是跟我一起来的,对吧?这就是说,今天这一夜你就是我的,我不打算让任何人得到机会。〃
〃你多大了,卢克?〃
〃30。你多大了?〃
〃快23了。〃
〃有这么大呢?你看起来就象个孩子。〃
〃我不是孩子了。〃
〃嚯!那么,你谈起恋爱吗?〃
〃一次〃
〃就这么多啊?在23岁的时候?老天爷呀!我象你这多大的时候,已经出入情场十几次啦。〃
〃我敢说,我本来也会这样的,可是在德罗海达我很少遇上可以谈谈恋爱的人。在我的记忆里,你是头一个见面不仅仅是羞羞答答说一声哈罗的牧工。〃
〃唔,假如你是因为不会跳舞才不愿意去跳舞的话,那你只是站在圈外往里看了,对吗?没关系,我们很快就会解决这个问题的。今天晚上结束的时候,你就会跳了,几个星期之后,我们就会把你当作第一流好手的。〃他迅速地瞟了她一眼。〃不过,你不会对我说,其他牧场的那些牧场主没有试图让你和他们去参加他们那些奇特的舞会吧。我能了解那些牧工们,你的地位要比那些普通牧工高一等,可是,有些牧场主一定向你送过秋波吧?〃
〃要是我比牧工们高一等的话,你干嘛邀请我呢?〃她避而不答。
〃噢,我闯遍了全世界,〃他露出牙齿一笑。〃喂,别改变话题呀。基里周围一定有几个邀请过你的家伙。〃
〃有几个,〃她承认了。〃不地我的确一点儿也不想去。你是把我强拉来的。〃
〃这么说,其余的人比这些可爱的阿飞要傻喽。〃他说。〃当我明了这个情况的时候,我就有好主意了。〃
她不敢十分肯定她是否喜欢他这种说话的方式,但是,和卢克在一起的麻烦是,他是个从不让步的倔汉子。
人人都会参加剪羊棚舞会的。从牧场主的儿子、女儿到牧工和他们的妻子……假如他们有的话;从女仆到保姆,以及各种年龄男女城镇居民,举例来说吧,当女教师们要找机会与牲畜及牧场代理商的徒工、银行的纫绔子弟和不属于牧场的真正的丛林居民亲热一番的时候,这种舞会就给她们提供了方便。
适合于正式场合的彬彬举止在这里根本就见不到。老米基·奥布赖恩从基里赶来拉小提琴。拉键盘手风琴和按钮手风琴的人旁边总是有一些人在互相轮流替换着。他们给老米基伴奏。与此同时,这位老提琴师则坐在一只桶上或羊毛包上,一口气拉上几个钟头。他那垂下来的下唇在流着口水,因为他不耐烦去嗯口水,这有碍于他的音乐速度。
但是,这里的舞不是梅吉在玛丽·卡森生日宴会上看到的那种舞。这是一种生气勃勃的圆圈舞:谷仓舞、快步舞。波尔卡、瓜德利尔德①、苏格兰双人舞、玛祖卡舞②和罗杰·德·科弗利斯舜士舞……这种舞不过就是匆匆地拍一下舞伴的双手。或随随便便地挽着胳臂发疯似地转圈儿。这里谈不上什么过分亲密,也没有什么轻柔曼雅。每个人似乎都把各种举动当作是求欢不成后的胡闹;浪漫的私通都远远地跑到外面去了,远离了这片嘈杂和喧闹声。
①一种旧式的四对舞。……译注
②一种轻快活泼的波兰舞。……译注
没过多久,梅吉就发现自己大大地羡慕起自己那位英俊的同伴来了。许多挑逗性的或含情脉脉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就象以前对拉尔夫神父那样,而且过之而无不及。就象以前拉尔夫神父那样。就象以前那样。不得不用这种极其疏远的过去时态来想他,真是太可怕了。
卢克是说话算数的,只是在他去上厕所的时候,才让她单独呆着。伊诺克·戴维斯和利亚姆·奥罗克也在这里,他们心急火燎地想去填补他在她身边的那个位置。他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梅吉自己好象眼花缭乱了,没有想到除了他以外,接受其他男人的邀请完全是她的权利。尽管她没有听见那些窃窃嘲讽的评论,可是卢克听见了。这家伙真是死不要脸,一个普普通的牧工,居然在他们的鼻子底下把她勾到手了!卢克根本不在乎这些愤懑非难。他们曾经备有机会,要是他们没尽力地利用这些机会的话,活该他们倒霉。
最后一个舞是华尔滋。卢克抓起梅吉的手,胳臂搂着她的腰,把她贴在自己的身上。他是个出色的舞伴。她发现她无需多费力气,只要按照他推动的方向出步就行了,这位她十分惊讶。而且,这样被搂着,紧贴着一个男人,能感到他胸部和大腿的肌肉,吸收着他身体的温暖,使她有一种非同一般的感觉。和拉尔夫神父那次短暂的接角,给她的印象如此强烈,以至她来不及去领略那些支离的东西;而且她天真地认为,她在拉尔夫怀抱里所领略到的东西,永远不会再从其他人那里领略到了。然而,尽管这次的感觉颇有些异样,但这是激动;她的心跳加快,并且,从他突然带着她旋转,把她搂得更紧,将自己的脸颊贴着她头发的那股劲头,她明白他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罗尔斯汽车引擎低沉地轰响往家里开去,大灯照亮了崎岖的道路,使足上的一切都看得清洁楚楚。他们没说什么话。布雷恩·伊·普尔离德罗海达70英里,穿过几个围场,一路上既看不到一幢房子,也看不到人家的灯光,阒无人踪。横越德罗海达的高地只比其他的地面高出100英尺,但是,在黑壤平原上登上空的顶部,就象在瑞士登上了高山的顶巅一样。卢克停住了汽车,走了下来,绕过汽车,打开了梅吉身旁的车门。她走下了汽车。站在他的身旁,有点儿发抖;他是想不顾一切地吻她吗?这里非常安静,离任何人都很远!
在他们的一则,有一道蜿蜒而去的朽木栅栏。卢克轻轻地扶着她的胳臂时,怕她穿着那及时髦的鞋会绊倒,他帮着她走遇了那片低尘不平的地面,躲过地上的兔子洞。她一言不发地紧紧抓着那栏杆,眺望着平原大地。起先,她感到恐惧,后来,由于他一动不动,不去碰她,她也就不再慌乱,而是迷惑不解了。
几乎就象在阳光下那样,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静谧、清淡的月光照出了广阔无垠、一览无余的远方。微光扑朔的草地发出了一片低低的沙沙声,象是不肯停歇的低回浩叹。草原上闪动着一派银色、白色、灰色。当风向上吹动披着月光的树冠时,那片片树叶倏忽一闪,宛如点点火星;树林在地面投下了夹着无数光斑和黑黝黝的阴影,神秘莫测,就象地狱中张开了张多嘴。她抬起头来,想数一数天上的星星,可是怎么也数不清;星空恰似一片转动的蛛网上结满了细密的露珠,这些小点在一闪一灭,一闪一灭;这节奏井然的闪动就象永恒的上帝一样,万却不变地闪着。它们好象结成了一张网,高悬在她的头顶上,如此美丽动人,如此宁温寂静,洞悉一切地探究着人们的灵魂。星光一闪,就象昆虫那宝石般的眼睛在聚光灯下那样,变得晶莹剔透;星光一灭,就象有表情似地合上了眼睛,阑干星头,具有震魄惊心的力量。唯一的声响,就是草原上的热风树林的飒飒响声,熄了火的罗尔斯偶或发出的铿锵声,和一窝入睡的飞鸟从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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