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的话,我将很高兴地承受爱她的痛苦,十分高兴……
棺材上没有覆盖鲜花,小教堂四周的花瓶也都是空的。那可怕的火的热浪所过之处……这火是两天前刚刚被大雨熄灭的……还有什么花能幸存下来呢?它们全都象被蹂躏过的蝴蝶一样,纷纷落在烂泥之中。甚至连一株问荆或一枝早开的玫瑰都没有。而且大家全都累了,疲乏之极。那些为了表示对帕迪的热爱而在泥泞的道路上远途赶来的人累了,这些运回尸体的人累了,那些拼命地做饭、打扫卫生的人累了;拉尔夫神父已经累得好象觉得是在梦游似的:菲那萎顿、苍白的脸上,两眼黯然失神;梅吉还着一副悲愤交集的脸色;共同聚在一起的鲍勃、杰克和休克陷入了共同的哀伤……
他没有讲什么颂辞。马丁·金代表全体到会的人简短他讲了几句,随后,教士马上就做了追思弥撒。他理所当然地带着他的圣餐杯、圣餐和一条圣带,因为当一个教士去对人施以安慰或帮助的时候,不带这些东西他就无法活动。但是,他没有带法衣,而这幢房子里也没有这东西。可是老安格斯在路上的时候,曾到基里的神父宅邸绕过一个弯子,在油布雨衣裹着的马辖里装了一件参加追思弥撒用的黑丧服。于是,他便在雨水噼噼啪啪地打着窗户,咚咚地敲着二层楼上的铁皮房顶的噪声中,合乎体统地装束了起来。
随后,他就走了出去,走到了令人凄然的雨中,穿过完全被热浪烤成了棕色的、枯萎的草坪,向围着白棚栏的墓地走去。这一次,抬棺者们都愿意把那朴素的长方形箱子扛在肩头了。他们在泥地上一步一滑地走着,雨水扑打着他们的眼睛,他们竭力想看清前进的方向。中国厨子坟上的那些小铃铛单调乏味地响着。
葬礼进行完毕,一切就绪。送葬者们骑上他们的马启程了。他们那沿布下的脊背都驼着,有些人不胜凄沧地望着那一片被毁灭的景象。而另一些人则为他们能幸免一死,逃脱了火灾而在谢天谢地。拉尔夫神父把他那几样东西收拾了起来,他明白,趁他还能走的时候,他必须走。
他走去看望菲,她坐在写字台旁,低头呆呆地盯着自己的双手。
〃菲,你会平安无事的吧?〃他坐在能够看到地的方向,问道。
她转向了他,她的内心显得如此平静、冷漠,使他感到害怕;他闭上了眼睛。
〃是的,神父,我会平安无事的。我还有那些帐薄,还有五个儿子……如果算弗兰克的话,是六个。不过,我想我们不能把弗兰克算在内了,对吗?为那件事,我谢谢你,我也就没有什么再可说的了。得知你的人在照看着他,使他稍微安心地生活下去,真是一个安慰。哦,要是我能看看他就好了,哪怕就一次!〃
她就象是一座灯塔,他叹道,每一次那强烈的感情……这感情多得无法容纳一在她的心中复苏的时候。都要闪出哀痛之光。这是一道眩目的闪光,随后便是长时间的寂灭。
〃菲,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些事情。〃
〃哦,是什么?〃她的问光又熄灭了。
〃你在听我说话吗?〃他厉声问道,心里感到担忧,感到一种比刚才更强烈的、突如其来的恐惧。
有好一阵工夫,他以为她深深地退入了自己的内心之中,就连他那严厉的声音也无法穿透。可是,那灯塔又一次闪出了耀眼的光,她双唇翕动着。〃我那可怜的帕迪!我那可怜的斯图尔特!我那可怜的弗兰克!〃她凄凄戚戚地说着,然后又恢复了那钢铁般的自我控制,仿佛她已经下定决心使那熄灭的周期延续下去,在她的有生之年不再次闪光了。
她的眼睛茫然地在房间里扫动着。〃是的,神父,我正在听着,〃她说道。
〃菲,你的女儿怎么办呢?你想到你还有一个女儿吗?〃
那双灰色的眼睛抬了起来,望着他的脸,几乎带着一种怜悯的表情盯着他。〃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想到这一点吗?什么是一个女儿?她只能使你回想起病苦。她只是一个人年轻时的变体,正丝毫不差地蹈另一个人的覆辙,同样会泪流满面地哭泣的。不,神父。我竭力忘掉我有一个女儿……倘若我真的想到她,也是把她当作我的一个儿子。作母亲的只记得她的儿子。〃
〃你会泪流满面地哭泣吗,菲?我只见你流过一次眼泪。〃
〃你再也不会见到了,因为我永远不会再有泪水了。〃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栗着。神父,你起了解一些事情吗?两天以前,我才发现我是多么的爱帕迪,就好象我终生都在爱着他似的……太晚了。时他来说太晚了,对我来说也太晚了。要是你能明白我多么希望能有一次机会,把他搂在我的双臂之中,对他说我爱他,该有多好啊!哦,上帝,我希望没有人遭受过我这样的痛苦!〃
他移开了眼光,不去看那突然之间神态大变的脸庞,难她时间以恢复平静,也给自己时间以理解这位谜一般的人。这人就是菲。
他说:〃其他任何人都不曾体会过你的痛苦。〃
她的一个嘴角抬了抬,露出了一丝严峻的微笑,〃是的,这是一个种安慰,对吗?这也许没有什么可值得羡慕的,但我的痛苦是我的。〃
〃菲,你能答应我一些事情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
〃你要照顾梅吉,不能忘记她。让她去参加地方上的舞会,认识几个小伙子,鼓励她多想想自己的婚姻大事和建立一个自己的家庭。今天,我看见所有的小伙子都盯着她。给她机会,让她在比这更欢快的气氛中和他们相见。〃
〃不管你怎么说,都依你,神父。〃
你叹了口气,便随她去望着自己那瘦小而又惨白的手出神发愣了。
梅吉跟他来了了马厩。帝国饭店老板的那匹粟色阉马已经用草料和豆子填饱了肚皮,在这马的乐园里呆了两天。他把饭店老板的那副旧马鞍扔到了马背上,弯下腰系紧了马肚带和马鞍的绳扣。这时,梅吉靠在一大捆稻草上,望着他。
〃神父,看看我发现什么啦。〃当他紧完马鞍,直起腰来的当儿,她说道。她伸出了一只手,手中有一朵浅粉色的玫瑰花。〃这是唯一的一朵了。我在水箱架下面的树丛背后找到的。我想,它没有受到大火热气那么厉害的烘烤,又受到了遮掩,没叫大雨淋着。所以,我为你把它采来了。这是能让你记住我的东西。〃
他从她手中接过了那半开的花,他的手无法保持平静。他站在那里低头看着那朵花。〃梅吉,我用不着再记住你了,现在用不着,永远用不着。你就在我的心里,这你是知道的。我无法对你掩藏这种感情,对吗?〃
〃可有时候,看得见摸得着的纪念品还是需要的,〃她固执地说道。〃你可以把它带走,看着它,当你看到它的时候,它会提醒你,要不然你不可会把所有的事都忘掉的。请带上它吧,神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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