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二人的一切过往,彷如一块色泽鲜艳的琉璃,在心中无声却又振聋发聩的砰然碎裂,掉落一地锋锐残片,将他的心割出鲜血淋漓。
周遭似乎有人在叫他,但他与世界隔着一层薄暮,无论眼睛看见的,还是耳朵听到的,都模糊不清。
直到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小曲儿”,凝固的心神顿然狠重一跳,一股怒火灼烧全身。
方!休!
“是不是你!”
他猝然起身拔剑,怫然怒问:“是不是你干的?!”
若这一切是方休所为,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在此地杀了他,为二人报仇。
怒火焚尽所有理智,全然忘了他才答应过薛松雨,做事不要冲动。
艳丽夺目却又怒火满溢的眼梢,如同一根尖锐的软刺,狠力刺穿心尖上最柔软的地方,痛的人撕心裂肺。
方休从未见过陆续如此盛怒,心中陡然一阵惊慌。
他道行高深,纵横天下难逢敌手,但心爱之人的痛恨和厌恶,让他落花流水束手无策。
他踉跄退了一步,深吸一口气,无奈又坚决地否认:“不是。”
“不是我。”
为了找到陆续想与之结为道侣的那个人,他亲自跑到北梁,半夜将北梁皇帝从莺燕环绕的温柔乡中拉起来,逼问他情况。
甚至下了一趟天牢,亲自审问还活着的刺客,终于得知那条漏网之鱼,可能和几十年前北梁的一场谋乱有关。
只是他还没查到那人的具体身份。
不过现在已经不用再查。那个人是谁,他已经见到。
他原本打算,要在那人身上施放咒法,吊着一口气,让他每日受尽凌迟,看着自己的血肉被一片片割下,痛苦得生不如死。
如今他还未动手,那个人已经死了。
看样子死得一点也不痛苦,便宜他了。方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又庆幸,幸好不是他动的手。
深爱之人的痛恨和厌恶,他承受不起。
陆续又怒火尽燃转向凌承泽:“是不是你?!”
凌承泽心尖一震,无奈又心疼地叹了口气:“陆续,你冷静点。”
他明白陆续此刻怒火攻心,但如此不可理喻的偏执怒火,会伤到他自己。
“阳宁之事确有蹊跷,我会查明缘由,替薛松雨报仇。但整个阳宁被屠,不是冲着她和薛乔之的。”
他此前一直误认为,陆续和薛松雨吵了架,此时才知,陆续打算与之结道侣的那个人,竟然是薛松雨的弟弟。
心中有醋意和怒意,更多的却是心疼和担忧。
他软声安慰:“你别这样,好不好。”
对。阳宁被屠城,或许和薛松雨,薛乔之无关。
他们或许只是因为碰巧在这儿,无辜遭受无妄之灾。
但不管何人所为,他一定要找到这个凶手,让他偿命!
清绝眼眸锋芒毕露,诡艳得如同画中妖魅,带着惊心动魄的引诱,淬着见血封喉的剧毒。
陆续提剑缓步走向院门,剑尖在地上一路划出尖锐刺耳的凶音。
“你要去什么地方?”柳长寄挡在门前,眉头微皱,“要去找凶手?这事会有人处理,你先回去冷静几天。”
清润嗓音覆上一层厚重寒霜:“让开。”
视若无物般继续前行。
“陆续。”柳长寄又气又无奈,这人发起火来,怎么这般固执己见,一意孤行。
“跟我回去。”
剑尖在地上划出的刺耳声响,昭显出陆续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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